近日来,秦恭默频繁的上朝,而泫苒便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尾随着他进宫去找段珂瑶和段珂沁。
皇宫内,泫苒经过一片人工湖,她驻下脚步,站在拱桥上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一袭碧衣,且身旁永远都不带跟随的婢女,在这宫里自是找不到第二人,段珂萱远远的就瞧见了桥上那悠哉的身影,而后携着几名婢女和奴才便迎了上去。
“呦,本公主当是谁呢,原来是平王府那不明身份的通床贱婢。”
皇宫内,敢跟她这般说话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那张臭嘴简直是用消毒液洗都洗不干净。敢说她是通床贱婢?很好。
泫苒依旧身朝湖面,微微偏头用眼角睨着段珂萱,她不但不气不恼,反倒一脸的浅笑,她仿着段珂萱的语气,说:“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二公主吗?二公主是闲来无事,进宫来给皇上请安的?为何没见到驸马一起?”
她四处寻了寻,转而装出一副失礼尴尬的表情,扭捏着又道:“哦,抱歉,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二公主是被休了才回宫的,哎,这驸马爷也真是,公主嫁进将军府多年,两人好歹夫妻一场,怎么能说休就休了呢?就算是招个妓,几天下来,多少也会有些情义在了吧!”
听闻这话,躲在暗处的夜是又佩服又恐慌,佩服的自然是她的临危不乱,泰然自若,听了那般嘲讽,居然还能从容应对。而令他恐慌的是,这个姑奶奶拐着弯损人的功力竟是日渐加强,居然能含笑春风的就将那份凌辱给折了回去。
若是他哪天运气差,撞倒了枪口上,他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段珂萱紧咬着压根,脸色气的发青,“贱人,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议论?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来人,压她给我跪下。”
泫苒伸手揉了揉被她闹得有些疼的头,呲笑一声。这个蠢货,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眼眸轻扫,淡淡的看向那两个正欲上前的太监,仅仅一个眼神,那两人顿时止住了脚步,并且瑟缩的退了回去。
他们虽然是段珂萱的人,但,这宫里谁人不知眼前这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默王妃?
一个被休回宫且又不得宠的公主,和与众皇子公主交好的默王妃相比,孰轻孰重,他们又岂会不懂得分?
见身旁的奴才又退了回来,段珂萱更是气得不行,怒道:“狗奴才,听不懂本公主的话是不是?”
段珂萱的贴身宫女,站在她身旁,垂首低声劝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位姑娘咱们惹不起。”
啪——
响亮的一巴掌甩在了那个宫女的脸上,五个血红的掌印瞬间浮现,随后就听见段珂萱的暴喝:“没用的东西,本公主是公主,她只不过是个下作的贱人,有什么是本公主惹不起的?”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一次两次的羞辱泫苒能忍,但次数多了,不免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她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段珂萱,眼里的笑意尽散,剩下的只是那份鄙夷的讥嘲,“啧啧,没想到这大圣朝的公主还真是不要脸,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被夫家休了,定是难堪的想去死,可这偏偏有人还有那份闲心大摇大摆的出来丢人现眼。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被休的公主居然还能回宫?看来,这皇家也不讲究什么颜面嘛!什么被人践踏过的残花烂草都可以往宫里丢,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难不成,真的只是想要养着这个残败的公主这么简单?”
泫苒的话虽是嘲讽,但是,却也提醒了段珂萱,没错,她是被休的公主,公主被休是何等的大事?她自身本就不得父皇的宠爱,况且,她的父皇最看重的就是他皇家的颜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既已难收,他又岂会这般轻易让她回宫?
段珂萱那盛气凌人的姿态瞬间殆尽,剩下的仅是那一副穷凶极恶,她冲着泫苒嚷道:“凌泫苒,本公主的事不用你管,不管父皇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认了,只要我一天还是公主,你这个贱婢就要给我行礼下跪。”
闻言,泫苒好似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她轻笑一声,“跪?段珂萱,你还真是健忘,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凌泫苒只跪死人,当初我被迫跪过你们兄妹二人,如今段睿承已死,怎么,难道你也想尝尝这死是什么滋味?”
这声‘段珂萱’摆明了提醒这位傲慢且又愚蠢的二公主她恼了,这最后的提醒,也意味着这是她对这位公主最后的尊重。
段珂萱脸色倏地惨白,激动道:“皇兄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淡漠的脸上,嘴角渐渐勾起,眼底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哦,对了,差一点忘了告诉你,小爷我送进将军府的那十位姑娘,在广兄休了你之后已经全数离开,怎么样?开心吗?”
闻言,段珂萱瞬间像被抽空了般,无力的退后了几步,身后的两个宫女赶忙扶住了她,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泫苒,“你,你就是那几个贱人口中的凌公子?是你……是你让她们进府来害我的?”
泫苒浅笑嫣然,转身看向湖面,“我的确是那凌公子没错,人也的确是我送进将军府的,只是害你这话要从何说起?我深知二公主为人心高气傲,对驸马爷向来诸多不满,这个男人不但贫庸无能,而且还好色,同为女人,我自然体恤与你,我可是出于对二公主的关心,所以才会送去十名女子来为你解脱,你非但不谢我,反倒说我来害你,公主,你莫不是被那废物休了之后,精神错乱疯癫了吧?”
这话说的,俨然一副忠心体恤的好闺蜜的德行,明明存着坏心眼,却还能本末倒置,过了一个生日,果真是成长不少啊!
段珂萱气的浑身发颤,原来这一切全都是这个贱人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让她丢尽颜面,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之前她从未想过,如今的她已沦为弃妇,但父皇居然还给她留有公主的名分,其意图竟如此明显,奈何她愚蠢至极,竟一直都没发现。
这大圣世世代代的公主,不是用来和亲,就是用来笼络大臣,如今她这公主的头衔,便是将她再嫁的武器。
她伸手抚向头顶,顺手拔下了一根金钗藏在袖口,推开身后搀扶她的宫女,慢慢的向泫苒身边走近……
“凌泫苒,没想到你竟如此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一心为我,你说的没错,我如今已是残败之身,活着也只是为了等待下一次命运的安排,这样的人生,我已经过够了,所以……”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来到了泫苒的身边,泫苒转身向她,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段珂萱手一扬,喊道:“所以,你就跟我一起去死吧。”
蓦地,手里的金钗直直的向泫苒刺去……
泫苒哪里会想到她有这一出?身子一侧,金钗刺进了她的手臂,碧色的衣袖瞬间染上了一片血色……
忽的,两道身影先后落下,白衣位于前,一脚将段珂萱从桥上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泫苒立马探头向桥下看去,就见段珂萱在那湖面不断的扑腾挣扎,泫苒转头看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宫女和奴才,无奈的叫道:“看什么呢?还不去救你家主子,真想让她淹死吗?”
“是,是。”听了她的话,一众奴才这才慌慌张张的跑过去跳下水救人。
泫苒将插在手臂上的金钗拔下,捂着伤口回头看着刚刚将段珂萱踹下去的罪魁祸首……
“爵哥哥,你怎么在这?”
关灵爵瞪着她,没好气的嚷道:“我怎么不能在这?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啊?明知道她没安好心,你为什么不躲她远点?还有,你叫她们救她做什么?这种人死了活该。”
她到底是什么命啊?明明受伤了还要被他骂?
泫苒苦着脸说:“喂,我都受伤了,你还骂我。”
关灵爵看着她那染红了的衣袖,重叹口气,上前半拥半扶着她,“走,带你去看太医。”
“诶诶,等等。”
泫苒脚步一扎,制止了关灵爵推着她前行的动作,她抬头看着关灵爵,“那个……爵哥哥,你带我去珂瑶那吧,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想让默哥哥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一定又会把我关在府里哪都不让我去的。”
关灵爵眉心一皱,看了看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行人,又看了看站在身后一脸紧张的夜,“你觉得这件事能瞒得住?”
瞒得住也得瞒,瞒不住也得瞒。
泫苒回头看向夜,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看到了没,这就是你保护不利的证据,你应该知道,默哥哥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不想受罚就把你的嘴闭严了,别偷偷的给风报信,知道不?”
的确,若是被少主知道他保护不利,害少夫人受伤,一定会被严罚,说不定,还会将他打发回秦家再也不让他跟在身边了。
思虑过后,夜重重的点了下头,“属下知道了。”
泫苒回身又对桥下的人说:“你们,若是不想死就把今天的事忘了,若是走露了风声,你们的命还能留到几时,我就不知道了。”
“是,奴才(奴婢)知道了,绝对不往外说。”
解决这些人,泫苒还是有信心的,但是她身边这位就……她看向关灵爵,等待着他的回应。
就见关灵爵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走吧,去三公主那。”
……
“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泫苒坐在床上尖声嘶叫,那一声声的高呼,就连天牢内被严刑拷打的死刑犯都没她叫的惨。
段珂瑶捂着耳朵嫌弃的躲到了一旁,她只是伤在了胳膊上,别等到她的伤治好了,反倒把她给震聋了。
那杀猪般的叫声,震的关灵爵的耳膜直颤,他从来都没发现,这家伙的嗓门居然这么大,真是要命……
他其实也想像段珂瑶一样离她远远的,可是却又放心不下,他开口:“小苒,你再这么叫下去,怕是整个皇宫的人都听见了,到时候人尽皆知,看你怎么还能瞒得了默。”
闻言,叫声顿时收敛,她紧咬着唇,眼底含泪的看着关灵爵,她也不想叫,可是她真的很疼好吗?
见她这般,关灵爵心底一慌,他上前扯起太医的衣领喝道:“你轻点,再弄疼了她,我要你的命。”
太医被他吓得一抖,药瓶不小心戳到了泫苒的伤口上,泫苒咬着唇闷哼一声。
忽的,就见关灵爵拎起太医,一把就将他甩了出去,“滚,换一个人来。”
“啊——”
一只脚刚踏进门的段珂沁,被突然滚到脚下的太医吓了一跳,连退了数步后,被身后的宫女给扶下。
见此,段珂瑶上前喝道:“关灵爵,你抽什么风?泫苒伤成这样,痛是在所难免的,你把太医赶走了,谁来给泫苒包扎?”
泫苒吓傻了,她何曾见过关灵爵这般恼火的样子?她扬着头愣愣的看着他。
关灵爵转身看向伏在门前的太医,喝道:“在那装死么?还不给我滚过来包扎。”
“是,是。”太医爬起身,伏着身子,连带小跑的回到了床边。
看着他那颤抖的双手,让泫苒更害怕了,他这样还能给她包扎吗?
“那个……太医,您要不要休息一会?我怕您……”
“不用不用,姑娘放心,臣会轻一些,定不会在弄疼你。”
休息一会?他哪里敢?刚刚被关灵爵那么一摔,他险些断了几根骨头,若是现在敢说休息,怕是这爵世子会让他就地长眠了。
太医蹑手蹑脚的帮泫苒上着药,段珂沁踱着步子走近,“苒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爵世子,你没事吧?”
想到关灵爵刚刚那般气恼的样子,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平日里的他最是与人和善,那俊朗的笑颜也是她最为迷恋的,可方才那恐怖的面容是怎么回事?
关灵爵没有回应段珂沁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太医手上的动作。
“咳咳。”泫苒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关灵爵,寓意明显的咳了咳,而后朝他眼睛一顿乱眨。
关灵爵低头奇怪的看着她,见她越眨越厉害,忽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额头上,“你眼睛抽筋啊?”
泫苒扶额,因为头疼,也因为额头疼。
这货怎么这么迟钝,不是说他风流成性么,这到底是谁造的谣啊?他怎么看都是个二愣子好不啦?
看他这么不上道,泫苒索性也不指望他了,她看向段珂沁,因胳膊疼而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沁儿不必担心,我受伤的事不要往外说,知道么?”
段珂沁乖巧的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关灵爵看着扯着强硬笑容的泫苒,暗自叹了口气,泫苒刚刚的暗示,他又岂会真的不懂?
他只是不想懂而已,段珂沁不是唯一一个对他有心的女子,但她却是唯一一个即对他有心又与泫苒交好的女子,泫苒的撮合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他只有用装傻来逃避她的无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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