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谁？谁又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谁？谁又是你？”

“你是人是鬼？”

“人鬼本是殊途，却又同出一处。”

“这么说你是神仙了？”

“神是神，仙是仙，怎可混为一谈。”

“那你也是鬼了？”

“此言差矣，我若是鬼，怎么不去助那十妖，反而助你？”

七甲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丑陋的罗汉，答非所问，心中既惑且疑，而且看他的样子并非是人。

“你怎么不问了？”那罗汉主动说道。

七甲心里彷徨的很，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难以置信。自己虽然从小听说鬼神仙佛之事，毕竟没有见过，所以此刻只当是自己死了。可是这御空洞里明明和之前所见无异，自己仍然和身体一起，并无那些灵肉分离的感觉，所以依然没有心思和那罗汉对话。

“部众戒慧，誓死追随天王剑主人，保护主人周全。”

“戒慧？”

“没错，我便是这把剑的剑魄，戒慧是也。”

“剑魄？”

“剑魄？”那罗汉哈哈一笑，“剑魄？天王曾对我面授机宜，说了剑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会儿偏偏又想不起来了，什么是剑魄来着？...”

七甲看这个头陀疯疯癫癫的，不知是善是恶。

“有了！”罗汉坐到七甲身边，“初习剑者，沉溺于形，说白了，就是花拳绣腿，图个好看；得其形者，追其力！哦，再说白了，就是花拳绣腿打人也疼了；形胜力猛者，求其意！就是说，已经不追求争强斗狠了，而是剑随心动，意到剑到，讲究挥洒自如，这就已经有点玄妙了。”

七甲常年受枯灵剑庄的熏陶，对罗汉所说的前两重境界并不陌生，大抵是剑莊弟子们所追求的水平。第三重境界也有所经历，那日赵世雄和白舂对垒便已得见端倪。

“至于这第四重，说的好像是什么化境，不拘泥于招式，甚至不拘泥于剑本身，摘花飞叶，皆可为剑。”

“非也非也。”七甲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飞也？什么飞也？什么飞了？”

七甲不理会他，接着说道：“摘花飞叶，怎可为剑，你可见过渔夫用花宰鱼，樵夫用树叶砍柴么？说到底，能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乃是内功修为之集大成者，并非剑道之术出神入化。”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天王尊者也作如是说。”

“哦？天王还说什么？”

“尊者还说，世间剑法至于第三重境界而止，所谓登峰造极既是大限所至。近百年却有人杰屡屡突破大限，分而为两路修行。”

“哪两路？”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那罗汉长舒一口气，娓娓说道，“这第一路，是以剑客为主，与方才所说摘花飞叶皆可为剑类似，却又有不同。每把剑自锻造出炉之时，便有脾气秉性，只是寻常凡夫俗子不知。大凡高明的剑客，一人一剑，互相仰仗，日复一日，剑的秉性精神便会转移到人的身上。这样，剑客除了手中的剑，周身形体都有剑锋，精神灵魄亦受到剑的秉性影响，亦正亦邪，或善或恶。这就是第四重境界，谓之剑祭。”

“难道说另一路竟是第五重？”

“哎——正是正是。你也认为另一路当做第五重？怪了，尊者也说该是第五重。”

“小人并不知道，你都说了四重了，另一路路可不就是第五重了么？”

“额——哪那么多话，听我说！”罗汉乜斜了七甲一眼，接着说道，“这另一路修炼之法，乃是以剑为主。与剑祭之法相似，只不过是人的意志转移到了剑上，如此一来，剑也有了修为，甚至有了灵魂，与剑客相伴，能护主人周全。这第五重境界，谓之剑魄。”

七甲听完，心内赞叹之余，对这和尚的话半信半疑，若果真有这种高深莫测的境界，自己好歹也混迹枯灵剑庄近二十载，不说见过，怎会连传言也没听说过。

“哈哈哈哈...”罗汉捧腹笑道，“区区剑莊，如非神魔相授，哪里懂得这通神的境界。”

“你竟然能看透我的心思？”

那金身罗汉头顶戒疤，怒目虬髯，一串大士楞伽珠子在胸膛，烫金袈裟黄袍跨肩披下，周身金光熠熠。突然，双手合十，单膝跪地，大婶说道：“卑职戒慧，誓死追随天王剑主人，保护主人周全。”

御空洞顿时梵音袅袅，良久不绝。

正是：

落花无意随流水，流水有情渡落花。

未卜前途风波恶，不损梵行不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