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化同指挥人拿来几大篮子的砂碗和几大缸酒,却又对着人群大声道:“现在准备喝开帮酒,若有不愿加入商鹰帮的,现在就请退出去。是否有不愿加入商鹰原的?”
原本是嗡嗡嗡说话的人群,现在突然一片寂静,却都在左顾右看,就看是否有没有不愿加入的。
陈化同又大声问一句:“不愿加入商鹰帮的,现在请退出去,有没有?”
“没有!”有人高声回答。没有没你怎么知道呢?你又代表不了别人。其他人被逗得哈哈哈的笑。
接下来便发碗,倒洒。
每人一碗,都严肃的端在手中。
“今日喝了这碗酒,就是我商鹰帮弟子,就得尊守我帮规,一切违返帮规者,统统按帮规处置。”秋雨落举起砂碗,对着前面的这一大片人道:“各位弟子,请!”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包古丘和陈化同,都双手高举酒碗,对着秋雨落大声道:“敬仙童帮主!”
后面的人群也跟着高呼:“敬仙童帮主!”
这声音有些杂乱,不过人人严肃,帮威油然而生。
喝了开帮酒,仙童帮主宣布人事任命,封包古丘和陈化同为长老,八名弟子为执事。
包古丘再以长老的身分宣读帮规。
从此,总堂设在鹞山的商鹰帮成立了。
鹞子峰上,陈秀园和小穆拉娜站在崖顶观看,其实她们只能看见下面鹞山小盆地里的那三四十栋茅屋,几乎看不见一个人,但今天是创帮的日子,意义重大,让人总觉得能目睹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终于,鹞子崖下人群蜂而出,呜呜哇哇的说着话,似乎都很兴奋,全向有许多茅屋那方向走去。
“都出来了,开帮典礼应该结束了。”陈秀园和小穆拉娜也兴奋得两眼放光。
唯有秋皓鹏一人坐在屋内炭火边,旁边放着小桌,上面有笔墨。他为商鹰帮谋划未来该何去何从,头脑中似乎有许多思路,但似乎又被兴奋的情绪搅得理不清那些思路,没办法,今天是开帮的特殊日子,他的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他干脆走出屋外,透一风,放飞激仰的心情。
外面寒风呼啸,他却丝毫不觉得冷。
峰顶下小洞出口方向传来说话声,是他们回来了吗?开帮典礼结束了吗?秋皓鹏不由自主的往那方向走了去。
果然,刚到房侧就看到五人走来了,秋雨落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陈秀园和小穆娜拉,包古丘和陈化同倒是跟在最后面。
“两位长老也上来了?下面没有事了吗?”秋皓鹏想,就算开帮典礼结束了,也应该有许多事情向下面的弟子交待,不能说搞了个典礼就算了事。
但包古丘满脸兴奋的道:“没有了。今天是开帮的大喜日子,让崖下的兄弟们把前两天帮主活捉的那头野猪杀了,该磨豆腐的磨豆腐,找野菜的找野菜,有得他们忙呢,吃饭的时候我们再下去,和他们庆祝一下。”
小穆拉娜看了看秋雨落,又欣喜自豪的看着秋皓鹏道:“哥哥当帮主了!”
秋皓鹏蹲下来逗小穆拉娜道:“那你是不是也该你跟哥哥学练武啦?”
小穆拉娜的表情一下子蔫了,偏头撇嘴道:“嗯,我不想练。”
“懒鬼!”秋皓鹏站了起来,又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扫一眼所有人,“别站着了,都进屋烤火,冷呢。”
“你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想进城去。”秋雨落看着陈秀园,因为一般情况下陈秀园需要买的东西要多点,橱房佐料或针线活什么的。
“进城?又要去教你那个小徒弟?”秋皓鹏的脸拉了下来,“我跟你说,现在商鹰帮都成立了,你教的弟子就是商鹰帮的弟子,把她接到鹞山来,在下面小盆地给她建一间茅屋。”
秋雨落却摇头道:“不太好,还是我定期下山去教她。”
“有什么不好?那有师父为弟子奔波的?而且你现在是商鹰帮的帮主,有些事情不要你亲自去做,不要损了商鹰帮的尊严。”秋皓鹏并不知那小女孩具体情况,想当然的说道:“除非那人是玩絝子弟,受不了鹞山的苦寒。是玩绔子弟就不要教了。”
“不是玩绔子弟,但我只能告诉你们,人家也象我们一样落难到章坪县来的,身份不易暴露。”
“落难?怎样落难?”秋皓鹏对落难二字非常敏感,毕竟自己就是落难到鹞山来的。
秋雨落道:“不知道,我从没问过他们,只知道他们已在章坪县藏了十年有余。”
“十年有余?这么巧?”秋皓鹏惊道:“是不是一个和你一般大的男孩?”
问到伊伊的具体的情况,秋雨落有些犹豫了,说出她的岁数和性别会不会害了她呢,欲言又止的迟疑了片刻,终于道:“不是,是一个和拉娜一般大的小妹妹。”
秋皓鹏又是一惊:“和拉娜一般大?”
秋雨落微微点头:“对,可能刚出生就落难到章坪县来了。她悟性可好了,才用半年的时间,大活筋经已练得差不多了。”
秋皓鹏张大着嘴巴惊了良久,突然恍过神来,抬手指着小穆雨娜摆了一下:“秀园,带拉娜进屋烤火去,外面冷。”
陈秀园还愣神,不明白秋皓鹏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
“拉娜,我们进屋烤火。”包古丘已牵着穆拉娜的小手走了。他已查觉到秋皓鹏要谈与穆拉娜有关的事情,肯定涉及到穆府事情,否则秋皓鹏不会那么紧张严肃。
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就不能听。陈化同朝陈秀园说了声:“进屋去啦。”就跟着包古丘进屋去了。
陈秀园还一脸茫然,但也只能跟着进屋去了。
“你跟我来。”
秋皓鹏带着秋雨落来到溪沟边,周围已无人,但依然说得很小声:“十一年前皇后蒙冤,象你和拉娜一般大的小孩失踪了好几个,至今都杳无音信,你那个小徒弟可能是其中之一。”
“我也有这样的怀疑,他们逃亡的时间和当年那事件对得上,我想她肯定是哪位王亲重臣的女儿,也说不定就是当年失踪的小公主,但这种事情非常敏感,所以我一直不敢问。”
“当时你太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秋皓鹏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沉莫了片刻,才悠悠说道:“你那个小徒弟有可能是别人,也有可能就是你的表妹,也就是真正的穆拉娜。”
“拉娜?”秋雨落惊住了,说伊伊才是真正的穆府千金,这太难以置信了:“这……这……这……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有一个表妹?是不是和拉娜是双胞胎?”
“没有双胞胎。”秋皓鹏神情坚定而严肃:“在鹞山的这个拉娜,不是你表妹,她就是那个被人认为失踪的小公主。当年为了掩人耳目,皇后的心腹高手将小公主抱到穆府,然后抱走了你的表妹逃匿无踪。”
“拉娜就是……就是小公主?”秋雨落不只是吃惊,简直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穆拉娜不是穆府千金而是公主。
此时的氛围莫名的庄重,沉默了片刻,秋雨落才勉强压制极其激动的心情,才说道:“我这就下山去将她接上来,她肯定是我表妹。”
“还不能确定,当年失踪的小孩不止是你表妹和皇子,你先设法获知她的身份,不可莽撞行事,也不可告知任何人,会要命的。”
“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父子俩折回来了。
远远候在屋前的陈圆立即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棉袄,双眼炽热燎人的看着秋雨落,柔声道:“少爷还要去城里吧,披上这个,奴家刚烘过的,正热乎着。”
“婶婶,不用了,我要从崖上飘下去的,不能穿一般的衣服。”
“这件也是奴家改过的,袖袍和衣摆能扣到一起的。”
“那也不用了,穿厚了不行,我又不冷。”
“他不穿就算了,雨落有仙气护体,不怕冷。”
秋皓鹏说秋雨落有仙气护体,陈秀园也觉得眼前这半大孩童隐隐罩着一股仙气,让她崇敬不已。
陈秀园抱着棉袄,和秋家父子一起转到屋后的崖顶,顺手将棉袄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声不吭的蹲到秋雨落面前。秋雨落立即排开了双手,在他那特制的袖袍下方和侧衣摆上都显露出了一排衣扣,让陈秀园将那衣摆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到袖袍上。
陈秀园扣得很小心,神情崇敬而幸福,象似忠诚的奴隶为自己的主人服务,又犹如一个痴心的女人在侍候自己的丈夫。
但秋雨落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孩,把陈秀园的侍候当成享受母亲的呵护与关怀。
秋皓鹏站在旁边痴痴的注视着,此时他几乎将陈秀园当成了秋雨落的后娘。
“少爷,都扣好了。”陈秀园的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秋雨落的衣襟,但两眼还痴痴的紧盯着他。这小冤家虽然只是个半大小孩,但隐隐透出一股男子汉的雄风,还有一身绝世的技艺,已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让陈秀园深深的倾倒折服。
秋雨落的下衣摆已全扣到袖袍上,整个人看起来象变成了一只超级大的蝴蝶。只见他排开双手左右甩了甩,回头道:“你们回去吧,崖顶风刮得冷着呢。”
秋皓鹏和陈秀园都不答话,只是甜甜的望着秋雨落笑。秋雨落也笑了笑,便转过去纵身扑下悬崖,如大风筝般斜斜的飘了出去。
寒冷的北风呼呼的迎面吹来,秋皓鹏和陈秀园却忘记了冷,只是出神的瞧着秋雨落越飘越飘远,越看越渺小,直至他落到遥远的一座山头上不见了,陈秀园这才无不崇拜的道:“少爷真是神仙!”
且说秋雨落来到章坪县城,便直往花脸小伊伊家而来,但到了岔路口,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只见小伊伊家的房子被烧得片瓦无存,唯有几堵墙黑漆漆的徒立。
“伊伊──”
秋雨落大叫了一声,形身忽的一下子飘到小院内,但墙院内全是焚烧残余的炭灰瓦砾,哪里还有伊伊的影子。
秋雨落又撕嗓高呼了一声:
“伊伊──”
其音凄切,悲凉,传至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