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天中午酒店有六十几桌子的宴席,张**怕杨再旺又去小红门玩过了头。明天瞌睡打盹的耽误了正经事情,下午他在家里睡了几个钟头,晚上十点钟的闹铃响了之后,他穿戴整齐。把平时自己采购用的脚蹬三轮车推出院门外,折身锁上大门,然后又回到三轮车旁,习惯性的抬手拍了拍车座儿,接着单手握住车把,偏腿跨上三轮车车座,弓着腰慢条斯理的踏着车蹬,转眼之间三轮车吱吱呀呀的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启程。
街边的路灯间距很远,昏暗的路灯在空旷的黑夜里宛如一盏盏小油灯。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已经被踩踏实了的雪地上坑坑洼洼,张**的三轮车在雪地里咯咯吱吱颠颠簸簸,张**的身体随着颠簸的三轮车左右晃动着朝酒店的方向而去。
此时酒店前厅的顶灯已经关掉,可是借着路灯可以清楚的看到,酒店的玻璃门上没有那把长锁头。
张**把三轮车停到酒店的门口,按下三轮车上的手闸;一边从三轮车上下来,一边有几分不满的说:“你说这些娃娃们多不负责任,都下了班,人都走光了居然还不锁门,我看今天晚上我要不过来,真敢一晚上这酒店的门都不锁。这万一进来个流浪汉,流浪狗什么的。把厨房里的东西给糟蹋了,明天的宴席还咋给人家办。还不全都泡汤了,真是的,以后给你们个好心也不能给你们好脸色看。现在把你们个个都娇惯的不成样子了。”
张**一边埋怨着,一边推开酒店的玻璃门进来。
却见小徒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没等张**说话他就开了前厅的顶灯,开始絮叨。把他怀疑有人跟踪王玉玲,到杨再旺前去英雄救美,以及他在这儿等杨再旺回来的事儿,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等小徒弟絮叨完,张**抿嘴笑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接着熟练的弹出一只香烟叼到嘴上,而后举着打火机准备点烟,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张**点燃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说:“这两个娃娃不会真遇上坏人吧。明天的酒席可是离不开主厨。”
几年前张**的儿子中午到一个朋友的家里去吃请,酒喝到一半,他想偷偷回家,骑着摩托车回家的路上冲下了荒野的路沟,人被撞的头破血流,不省人事,当时张**就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因为不安,张**打儿子的“大哥大”,没人接听,他就沿着公路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去找儿子,结果他在路沟里发现了不省人事;头肿的像猪头一样的儿子……幸亏他去找了儿子,要不他的儿子现在也许早和他阴阳两隔了。
张**毫无来由的有些忐忑不安,他取下唇间的香烟扔到地上,接着抬脚踩上躺在地上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烟,使劲转了一下脚尖把香烟碾灭,接着急匆匆到酒店的库房里,拿了只手电筒,锁好酒店的门,让小徒弟蹬着三轮车,他坐上,沿着王玉玲回家的路,一路亮着手电筒找过去。结果在没有路灯的那段路上,发现了躺的雪地里的王玉玲和杨再旺。
张**小跑着到附近一个工厂的门房去打了报警电话,打了120电话……没过多久,警车来了,120救护车也到了。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王玉玲才有了意识,她感觉头昏脑胀,浑身像散了架,一点都不想动,身处灯火通明之中,闻到一股医院特有的来苏水味儿,好像胳膊上还输着液,她推测自己在医院里。就想睡一会,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醒了。
王玉玲醒来的时候,李桂敏坐在她病床前的方凳子上。
李桂敏把身体朝前探了探,把盖在王玉玲身上的被子往好揪了揪,亲切而责怪的说:“你可算醒来,你吓死我了。你说你,下班太晚了就在酒店雅间的椅子上将就一晚上也行吧。你是往回跑什么呀。往回走你就集中精力走呀。怎么还能被个坏蛋给抓住了。昨天晚上幸亏有酒店的小徒弟看见有人跟踪你,告诉了酒店的主厨,也多亏人家杨再旺仗义,黑天半夜,冰天雪地,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保护你。要不然你可就惨了……不过你是十分幸运的没事了,杨再旺可就遭殃了。听说为了救你。和那个老流氓殊死搏斗。结果被那个流氓捅了好几刀,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幸亏抢救及时,又做手术又输血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总算从死亡线上给拽了回来。——不过这也是你的命好。冥冥之中,总有神灵在保佑你,庇护你。这回等你出院了。一定到庙里去好好拜拜观音菩萨。好好拜拜各路神仙。”
而与此同时,王玉玲仰面朝天躺着,目视空处,感到头痛,她抬起右手使劲捏着眉宇间,以此来缓解疼痛。对李桂敏的絮叨她并没有听进去几句。
李桂敏继续说:“玉玲,你这辈子算是欠下杨再旺一条命的债,我看你就以身相许来还债算了。你还别说,我觉得你俩还真有点夫妻像,也许……这也是月老儿有意让姓杨的英雄救美——给你两牵线搭桥。”
王玉玲听着以身相许几个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杨再旺人长得高高大大,又是厨师,而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可是她不喜欢杨再旺,对他没有一点儿感觉。她的心仍然被刘立志占着。她想忘记他,可是她忘不了……
三天以后,王玉玲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而杨再旺还不能下床,杨再旺的家在乡下,他唯一在城里的大姨每天要忙自己的生活。恒运酒店的老板按照杨再旺大姨的意思有意撮合王玉玲和杨再旺这两个年轻人,说让王玉玲在医院的时候顺便照顾照顾杨再旺,王玉玲的工资照发。
王玉玲并不知道,她和杨再旺所住的医院,正好在立志装潢门市部的正对面,两者之间只隔着一条大马路。
王玉玲住院的第五天上午十点多,她下床翻了翻自己的手提包,发现没有卫生纸了,就想到医院外面去买。她缓步出了病房,沿着医院二楼的走廊;经过七八个病房拐下楼梯,又沿着一楼的走廊朝外走去。她的心情郁闷的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她的脚步好像灌了铅般沉重——杨再旺救了她。使她免去了一场劫难……她几乎欠杨再旺一条命。李桂敏让她以身相许。还说他们有夫妻像,她也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命运又给她的生活中推进一个男人,可是她不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他爱玩麻将。他玩麻将已经玩成了一种习惯,听说他每个月把工资的一半都输在了麻将桌上,如果和他结了婚,和一个赌徒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王玉玲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努力在心里寻找杨再旺的优点,他视乎优点也不少,人长得坚实,相貌也不错,脾气也很好,还会厨师的手艺。可是为什么对他没有感觉?也许是自己的心丢在了刘立志那儿.——可是他已经结婚。他天天陪伴着另一个女人。
王玉玲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医院正门的出入门边。她长叹一声推门而出。一边抬脚迈出门去,一边朝远处看去,却愣住了,转而急忙退了回来。退回来又忍不住站在木门旁,透过木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马路对面看去。
而此时马路对面,刘立志骑着摩托车停在了立志装潢部的门前,他摩托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那个身穿粉色棉衣,头上围着红色头巾的小女孩子。
刘立志把一条腿撑在地上,让摩托车车身倾斜着。一直等女人慢慢移下摩托车,他才下车,然后把摩托车推到装潢部的窗户旁停好。走到女人侧面,矮了一下身子拍了一下双手,接着张开双臂,示意女人怀里的孩子到他的怀里去。
而孩子乖巧的扭动身体,张开双臂。往前探着身体要扑进刘立志的怀里。
可是刘立志却突然矮着身子一晃躲到孩子身后,接着又猛的直起身体同时绕到孩子面前;在孩子包裹着头巾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才从女人手里接过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而后疼爱的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接着一边又在孩子脸上亲吻了一下,一边款步往装潢部内走去。同时刚刚抱孩子的女人也跟在刘立志身后往装潢部里走。一边走,一边抬手拂去刘立志后背上的什么东西。
王玉玲望着刘立志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心痛至极。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那股浓烈的疼痛瞬间在她心里炸开,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被炸的支离破碎。刀刺般的疼痛瞬间占居了她的整个意识,……那份疼痛渗透进她的骨髓里,一直延伸到她的灵魂里。泪水瞬间像决堤的洪,冲出她的眼眶,她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恨不得把自己给咬死。那样从此就不在因为自己的初恋而伤痛,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由不住开始哭泣,她缓缓转身原路返回,脚步如灌了铅——是那样的沉重,她在一楼走廊的长椅子上坐下,弓着腰把两个胳膊肘压在自己的两个大腿上,突然掩面泣不成声。她的整个身体在她的哭泣中颤动着,抽搐着……她伤心欲绝。感到心彻底的死了,她以前总希望远远见他一面,好缓解心里对他的思念,而此时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心里的那份疼痛比真正在她身体上扎几刀都疼,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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