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之后，一个保安进了王玉玲的摊位，先是看着王玉玲同情的唉叹一声，接着说：“小王……张升迁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而后犹豫了片刻又补充说：“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刚才我见张升迁和张强一家在一起。不知道又谋划出什么幺蛾子了。那几个狼狈为奸的灰个包——欺负一个打工的女人——迟早会遭人责天谴。”

王玉玲哭泣了半个多钟头，已经双眼红肿，鼻头发紫，本来还在抽抽搭搭的哭，一听保安的话又不由的呜呜哭了起来。

保安小声说：“小王别哭了，因为那几个灰个包哭坏了身体不值得，实在不行……你去找家具建材城的老总……”

王玉玲双手按住转椅扶手站起来，哭哭啼啼朝摊位外走去，由于过度的伤心，她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觉得像在抹黑走路，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张升迁的办公室就在展厅西北头，公共厕所旁边，王玉玲先进厕所拧开水龙头，低头弯腰，用双手接了自来水洗脸，可是眼泪已经无法失控，她前面冲洗掉，接着又涌出来……

张升迁的办公室在播音室的外间，只有二十几平米，里面就有一张一米二的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此时张升迁正坐在椅子上，故意板着一张臭脸等被保安叫的王玉玲。同时他也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理王玉玲在展厅里公然和老板吵架的事情。他张升迁可是每天都在晨会上絮叨展厅的规章制度。每天都絮叨违反展厅的规章制度就开除，并且五年之内不得在家具建材城里上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王玉玲和老板吵架有些被逼上梁山的成分。可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他不止一次的吃喝了张强的，他就必须像狗一样听张强的呼唤。否则张强和他翻了脸，那以后不仅仅从张强那儿捞不到吃喝，恐怕展厅经理的位置也会有动摇。

王玉玲已经哭的视力模糊，晕头转向，完全忘了进别人的门要先敲门的礼节，再说了，她对张升迁偏三向四的做法非常的不满，索性也就不管得罪不得罪了，此时王玉玲一手抹泪，一手推门，因为推门的手带着怨恨，力度太大，使门板重重的碰到后面的墙壁上，咚！的一声。把坐在椅子里的张升迁给吓了一大跳，使张升迁的身体和胳膊大幅度的向上弹了一下，接着双手按着椅子扶手准备跳下来。也许他以为是家具城的老总来了。定神一看是王玉玲，刚要发作，见王玉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黑着脸先没有做声。

王玉玲在张升迁办公桌前面的一步之外停下，她哽咽的说：“请问张经理——你叫我什么事？”

“我叫你什么事？你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在晨会上三番五次的强调，展厅的广播里也天天都在强调，雇员不允许和老板吵架，雇员不允许和老板吵架，你到好啊！把这么大个展厅的规章制度当耳旁风啊——不仅仅和老板吵架，还上蹿下跳的想打人家。我看你是诚心不想在家具建材城上班了。诚心不想端导购这个饭碗了是不是？不想在家具展厅干了——你干脆走人——滚蛋！”张升迁板着脸说。

“张经理，你调查过我和姓韩吵架的原因吗？我在我的摊位上听听歌曲也要被她辱骂吗？请你换位想一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你会装聋作哑听她指手画脚的谩骂吗？”王玉玲说。

“你听歌曲也要选择个时间吧，人家摊位上刚刚吵闹完，你就放上一首欢快的歌曲，你那不是诚心让人家心里添堵吗，你那不是诚心幸灾乐祸吗。本来人家强烈要求我开除你，可是我考虑到你从来不迟到早退，销售业绩也不错，还算个比较优秀的导购，这次就先给你个警告，不开除你。罚款一千。”张升迁说。

“你说什么？罚款一千？你觉得你这样做公平吗？我平白无故被别人一顿臭骂，到头来还要被罚款——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我一块都不会给你。”王玉玲提高嗓门说。

“公平，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的去了——你以为不给我罚款我就没有办法吗？你不给我我就从你们老板的摊位费里扣，让你们老板从你的工资里扣去。我本来打算不在广播里通报批评你了，可是现在就你这态度……明天一早就通报批评。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的展厅里嚣张跋扈。”张升迁说。

“张经理，你是领导，我把你当父母官，你扪心自问，这样的处理结果公道吗。如果你是我——就当时那种情况你会装聋作哑忍着别人的辱骂吗？”王玉玲说。

“走走走；我没时间听你胡咧咧——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明天一早把一千元的罚款给我送过来，要么我从你们老板的摊位费里扣。”张升迁说着话跳下椅子，准备往门外走。

王玉玲气愤之极；感到压抑、胸口憋闷，突然失控的啊嗷一声痛苦的长嚎，并且上前一步抬手重重的拍了一把张升迁的办公桌。呜呜的放声大哭起来。此时她恨不得双膝跪地，泣问苍天——还有没有公道？

“走走走；别在我这儿犯神经了。赶快离开我的办公室。——你一个小导购就敢把我家具展厅的规章制度不当回事，简直无法无天了。”张升迁移动着小短腿已经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第二天上午展厅的广播里结束了一段轻音乐，开始播放展厅的规章制度，接着就是对王玉玲的通报批评，女播音员重复播报：“通报，通报：普通展厅餐桌区雇员王玉玲。视展厅规章制度为儿戏，公然和老板韩霞争吵，并且试图殴打韩老板，情结恶劣，为杜绝类此事情屡次发生。现对王玉玲做出通报批评，并罚款一千元，限三天之内将罚款交到展厅经理办公室。通报，通报：……

随着展厅广播里的通报声，坐在摊位办公桌旁椅子上的韩霞，哼哼唧唧的唱着小曲。

而与此同时；同样坐在摊位办公桌椅子上的王玉玲瞬间泪崩，像疯了似的三下五除二撕碎了手上的一本杂志，一抬手扬出去，又拿起办公桌旁立着的笤帚，双手抱着，咬牙切齿的咚咚咚敲打了几下桌面。接着呜呜的放声大哭。

听了一段歌曲被辱骂、被压制、被罚款。昨天晚上王玉玲就很反常，一进家门就踢翻了矮凳子，接着把脸盆摔到院子里去，接着又像儿子大发雷霆，发完火又抱着儿子哭。晚上从睡梦里哭醒，坐起来神神叨叨的骂了一阵又躺下。——她真的快被气疯了。

此时，韩霞听着头顶广播里重复着对王玉玲的通报批评；

听着对面王玉玲又是敲桌子又是哭，脸上闪烁着得意的笑容，她由不住想看看王玉玲的的哭像，起身故意往北走了几步；又假装从东折回，一转身的同时；把目光瞟向哭泣声，正好和王玉玲的目光相遇，她感到王玉玲的目光像黑暗里的狼眼——阴森恐怖。她感到王玉玲的目光更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她的眼窝……使她不由得不寒而栗，此时韩霞急忙收回视线，慌不择路的朝西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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