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就这样讲述着唐瑛的故事，而齐天也一直静静地听着。

“唐瑛回国的时候，离现在大概也有小二十年了吧！那时还是九十年代，受到了广泛关注和欢迎。可她回国以后，就一直在我们川美教授西画课程，也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老师！”

“那时的她已经三十岁出头了，可却一直是单身。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可她一个也没有答应！我也不瞒小友，别看我现在这一副糟老头子的模样，可那时我也是英俊小生，更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何老说到这里，又抬起来头，看着有些愕然的齐天继续说道：

“不过，小友可别想岔了！虽然我比她大上十来岁，可我那时候也是单身！原本我也一直奉行独身主义，直到遇见了她，我才完全改变了看法！也许我现在的有家有业，要说最感谢的人，还应该是她！”

对这位画坛前辈的直率，齐天也不禁会意地微微一笑。

直到又片刻之后，齐天才轻声问道：

“何老，唐瑛前辈，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一直认为，我是懂她的那个人！因为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会发光的女人！她不仅仅人长得非常漂亮，非常有魅力，她的画也如其人。她的性格既有传统的温婉，又西化的豪放，她的艺术追求也同样是如此。她作画既不妩媚，也不纤柔，反而有点‘狠’的感觉。她的用笔干脆利落，用色主观大胆，但又非常精致，非常地漂亮！雄壮浑厚、酣畅泼辣的笔触下，柔情也在绚烂的色彩里展露无遗。面对她的画，总会让人陷入一种毫不掩饰的情绪，我想那就是爱吧！”

何老说到这里，眼睛似乎有光点在闪动，仿佛又看到了故人来时的模样。

齐天也不再插话，对于何老话语里浓浓的追思之情，齐天实在有些不忍打断。

“我们既是艺术上的伙伴，也是生活中的朋友。在生活上，我们虽然相敬如宾，但也算是互相关心！按照现在年青人流行的话说，我们是哥们，是闺蜜！而那时的我们，可以说是十分纯洁的友谊！而在艺术上，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从学院派油画的点描技法，到野兽派绘画的色彩自由表达；从印象派的外光和技法，到中国彩墨画的笔法和晕染技法！”

“唉！其实，我一直追求了她整整三年，可我们始终只能做普通朋友，却不能成为真正的爱人。现在想来，不是我在绘画上的成就不高，也不是我比他大了十来岁，只是因为我配不上她，我不是她需要找的那个对的人。直到她遇到了她的那位天才学生，我才终于知道，她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对的人！但至少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一段时光，对我来说，始终是最美好的时光！”

何老说完之后，不禁又是一阵惆怅。

“那后来呢？”

齐天再次接口问道。

“她的那位学生，的确很有天赋，也很像她！在成为她的学生之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年仅十八岁的他，便拿下了国家级的书画大奖！我记得那小子曾经说过，他的第一个大奖，是专门为她赢得的！也许他就她要找的对的人吧，尽管她比他大了整整十五岁，然而他们毕竟是真心相爱了！”

“再后来呢？”

齐天再次追问道。

“呵呵！小友年岁太小，可能没什么印象。要知道，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我们的社会虽然已经开放很多年，可还是一个思想十分保守的年代！她是老师，而他还是她的学生，更何况，她还比他大了整整十五岁！无论他们的感情多么真挚，这样的相爱，也是一件惊世骇俗又离经叛道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会看好他们，而作为她的同事和朋友，我们自然是祝福他们的，可毕竟这个社会还有很多的规矩存在。虽然他们的感情始终没有断，可因为他们的感情，他不能再做她的学生了。他被迫回到了c市，只能重新考了一个普通的大学继续读书。至于在他们交往的几年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又顶住了多少来自学校、社会、家庭的压力，有多少次分分合合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可他们毕竟顶住了压力，也终于坚持了下来！”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齐天再次问道，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唉！再后来，就在那位学生即将毕业，眼见两人就要修成正果的时候，不幸的意外，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一年，就在香港回归的那一年，也是成渝高速通车的那一年，她自己驾着车，从重庆过来，就在在高速路上，不幸发生了车祸!这件事当时很多新闻媒体都有过报道，后来我们也才知道，那一次她回来，是要准备和他结婚的！”

齐天沉默了，随着何老的沉默，也陷入了一种黯然的情绪之中。

直到半晌之后，齐天才再次问道：

“后来呢？她的那位未婚夫学生？”

“唉，也许真是孽缘吧！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也就彻底消失了，连毕业证也没有拿！”

何老不禁深深地感叹起来：

“听人说他最后还是疯了，有的说他在四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有的说他后来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