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夕阳被关起来的第三天,京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原先张贴的告示被揭去,在街上巡逻的衙役也少了很多。百姓们的日子恢复了正常,再想着探查一些有用的消息却发现这次宫里控制的极紧,没走漏半点风声。
苍空阁进进出出,很多人似乎在做着搬家的事情,经过一上午的忙乱下午苍空阁便重新开张。有胆子大的公子哥进了里面,大部分姑娘还在,只是那些和自己或和自家老子玩的不错的姑娘不见了。四处打听,用上宫中的关系都探查不到,好像那些姑娘们凭空消失了一般。消失就消失吧,没人会在一个树上吊死。姑娘还有的是,玩谁不是玩?确认了苍空阁安全之后,客人们进入让三个阁子重新兴隆了起来。
相府平静的很,似乎和这次风波没有任何关系。秦哲无聊了两天,只有周泰来聊了小半个时辰,剩下那些人都没有出现。
“人性薄凉啊……”秦哲倚在床上叹道,身边的二夫人略显不自然地说道:“兴许小王爷他这些日子忙吧。”
秦哲还沉浸在老年人独有的孤独感中,并未发现异常地哼道:“他哪天不忙?不过这最近忙的什么,怎么也不用来请教我呢?”
二夫人没有回话,秦心吾欢快的跑了进来,对秦哲说道:“爷爷,我刚做了一首诗,您给指点一二。”
秦哲接过一看,半大孩子能有什么佳作,他略微严肃又不失慈爱地说道:“挺好的,合辙押韵平仄规矩,等你大些再去言及意境。”
秦心吾见爷爷总是老一套的说辞,嘟嘴不满道:“爷爷,孙儿写了这么多怎么老是这一个评价。您看人家沈侍郎每次都夸我进步呢!”
秦哲呵呵一笑,随后眉头微皱,轻声道:“沈侍郎是谁?”
“心吾,抓紧去做今天的功课。等你大哥下学回来要抽查你的,快去。”
“等等,”秦哲抓到了夫人脸上的慌张,沉声问着秦心吾:“快说。”
心吾十分紧张,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爷爷,颤颤巍巍地说道:“沈鹤楼。爷爷不是说让我和他好好学习么……要是爷爷不喜,孙儿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二夫人赶紧将心吾送给了管事,随后惴惴地站在了床前,仅是被秦哲看了一眼便将一切说了出来:“昨天下午沈学士刚晋升为礼部侍郎,原侍郎莅刚和三少爷被调到了苍空阁负责文书……”
秦哲道:“那昨夜秦安来问安的时候为何不说!还有,苍空阁是怎么回事?刘夕阳呢?”
二夫人紧张道:“老爷您先别着急,我,我……”她见秦哲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连忙去搀扶虚弱的老人。秦哲一把甩开她的手,却是一个站立不稳又摔回了床上。
他苍老地说道:“宫里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在苍空阁里安插朝廷大员?鹤楼为何好好的学士不做,去礼部搬弄起实权……刘夕阳什么反应?”
“快说!”见夫人还在犹豫,秦哲怒声吼道。底气不是很足,却吓了二夫人一个激灵。
“还是我来说吧……”妙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看到秦哲的模样心有不忍,慨叹道:“你我几人该休息了……飞花亭,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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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里,几位狱卒将审讯房的刑具搬进搬出,从刘夕阳的牢前来来回回十几趟。刘夕阳靠在牢门上看着热闹,耐不住好奇拉住了狱卒问道:“陈头儿,外面日头不错?这准备让他们晒晒太阳一会儿好让我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吗?”
这几日负责给他送饭的陈姓狱卒回道:“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只要画押签字就能免了这些。别问了,这些日子抓紧改了这毛病,省的以后出去不适应。”
刘夕阳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从陈头儿的话语中咂摸出一层滋味,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我只要认了出去之后继续做我的闲散王爷?”
陈狱卒并没有回答,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刘夕阳盯着从面前经过的刑具,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享受这么高规格的招待。想不起来也懒得多想,宫里的意思是让自己单独认罪,怎么处理还不清楚至少是不能牵扯到上皇和皇后。
他失了耳目不了解局势,只能压下胡乱心思想着从陈头儿那里哄骗出来几点消息。陈头儿却不给他机会,将宫里需要的几件家伙装好了车,便亲自驾车向宫里走去。进了承泽门,在付宁的带领下绕过几处弯儿,尽可能压抑住对皇宫里的好奇,刻意忽略掉行进路线,进得一处地牢。
付宁对面前的三位狱卒说道:“你们都是刑部推荐过来的行家,力度手法这个自然是放心,一会儿听关公公吩咐便可。记住,一会儿看到听到任何事情都不允许出去瞎传否则……”
几人点头哈腰,在付宁的带领下进入了地牢。
颖王与关南对坐饮茶,看到那奇形怪状的的刑具微微一笑,轻声道:“关公公,本王说过只要是刘家哥哥来审问,我什么都会说——但只会说于他一人。怎么这半天没等来他,却等来了这些?难道……”
关南平静道:“小王爷你叛国之罪已经落实,陛下念骨肉之情才将你关在这里反省,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些日子你可是逍遥了,却丝毫没对云泽作出贡献。耐心都是有限的,咱家也不是要挟只是有些扔了十几年的手艺,不知小王爷有没有兴趣看看?”
颖王给关南续上一杯茶说道:“念想着前些日子刘家哥哥的慌乱,当时我真害怕会被他直接杀死呢……可是关公公,您越淡定本王越觉得自己无忧。”
“是么,”关南起身说道:“咱家可不见得有多淡定。一会儿王爷怕是也淡定不成了。”
一个时辰后,关南再次开口道:“小王爷,明月主要进攻的是哪里?”
颖王躺在那里,看着关节反转的手指,轻声回道:“我只说与刘家哥哥。”
三个时辰后,颖王在锥心疼痛下醒了过来,关南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得到的依旧是一句颤颤巍巍的“只说与刘家哥哥”。
天色已晚,地牢里却失了时间概念。颖王面带微笑,没有力气再说那句话。
不知是否过了三更天,困顿的陈姓狱卒打眼瞧见了颖王微张的嘴唇,怕错过什么附耳听着。
“告诉他,我很好……”
关南见到二人的动作问道,狱卒回道:“似乎是要给人报平安。”
关南稍作思索便走了出去。今夜不算个好天气,月黑风高适合做些什么。
刑部大牢的铁门十分牢固,两位门卒抱着长枪打着盹儿,脑袋时不时地点一下,带动了身子惊醒了美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去。
两人脑袋好像在较量一番,你点完我点,此起彼伏的还很有节奏感。
也不知左边那脑袋想起了什么,在新一轮的点头之后从脖子上滚了下来——可算是赢了。
没赢多久,右边门卒不甘示弱,闷哼一声瘫倒下去。铁门缓缓被拉开,几道黑影闪了进去。接二连三的闷哼摔倒声惊了里面的狱卒,一声高呼“劫狱!”将刘夕阳从梦中拉醒。睁开了眼看到牢房外两位黑衣人站在那里,刘夕阳下意识地退到了墙角。门外一黑衣人开口道:“小王爷,卑职来……”
“杀我。”刘夕阳估计以自己的人品除了苍空阁没有会来救自己,这两人明显就不是自己人,那么来意很清楚了。
二人对视一眼,见事情败露只能在其他狱卒反应过来之前打开牢门,把要紧事做成。
刘夕阳打了个哈欠,看着二人在那里用匕首劈砍着铁锁,换上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二人费了半天劲却没有打开,他正准备出言嘲讽时,另一人扔过来了钥匙,火把映衬下的双眼里面似乎只有一个死人。
牢门打开,三人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去路堵的严实从三个方位攻来。刘夕阳依旧坐在那里,好像是吓丢了魂一动也不动。那位手持单刀的头领总感觉不对,犹豫间将刀劈向了刘夕阳的左肩,刘夕阳突然弹起迅捷前冲,避开了三手杀招,环抱住中间一人的腰间直接冲出了牢门。
一击不成,单刀头领将火把伸向了牢外暗处,刘夕阳的身影已经消失,一袭黑袍站在那里。三人对视一眼向黑袍攻了过去,可这牢门窄小容不得三人同时进出……
仅是让三人死亡有个早晚而已。
刘夕阳进了牢门将地上的火把捡起递到了黑袍面前,黑袍一挥手将火把熄灭,牢内一阵黑暗。
“得手了没有?快撤!他们反应过来了。”
刘夕阳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远处继续说道:“老地方,分散撤!”随后外面的砍杀声便停了下来。
刘夕阳见外面安静,无奈说道:“老地方是哪儿?”
没有人回应。
待郑天鹏接到消息赶过来,看到的只是刘夕阳抱着一把染血的单刀在睡觉,身前躺着三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