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泽城又封城了!
这是百姓们不能容忍的……嗯,至少言语上的无法容忍。宫里能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脾气真是见长了!遥想当年长启皇帝在位的时候,什么时候封过城的?当今天子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骂归骂,那要小声的骂。骂完了对路过官差和善地笑着,也不会去在意封城的告示到现在还没有贴出来,更不会知道一墙之隔的北城这次骂出了花样。
北城被封的更加彻底,别说出城,连承泽门都不让进了。本想着去找封城的家伙理论,在几位大臣被付宁用刀给呵斥回府后,也就不了了之。那之后以徐大学士为首的几位重臣要进宫请命,在承泽门前便被恭候多时的关南给赶了回去,说是宫里这些日子有事情,不方便见人。
哗变了?
心中有念想的大臣们是如此想的,但想到出来安抚的人是上皇身边的关南,总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也有不少大臣认为关南跟着那人逼宫了……当然这太无稽之谈了,还是别说出去免得被人笑话。
也不是第一次封城,经过事发突然带来的慌张,京城里的情绪慢慢就放松了下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苍空阁大门大开,回味楼的酒香弥漫了街道,要么吃要么玩儿,怎样不是一天?
大臣们无所事事,总觉得应该心忧一下国事,既然如此那就去回味楼里和同僚们一块儿研究探讨一下。说渴了需要茶水,说累了需要酒食;忧心云泽需要姑娘唱曲儿来舒缓一下,心系百姓的时候百姓们不得伺候好了?大臣们成功地骗到了自己,生怕别人误会这时候来回味楼吃喝的目的,恨不得挂着一个“忧国忧民”的牌子在门口,来证明雅间里的调笑声是欣慰,姑娘们的娇笑则是百姓的感恩戴德。
回味楼里人满为患,起晚的公子哥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地方了。但纨绔们不跋扈些对得起那都是高官的老子们吗!所以人满了又如何,本公子不能抢雅间吗?
掌柜的笑脸相对,平平淡淡地和这一波公子哥解释着每个雅间里的人物。有的官职比这群纨绔的老子要高,有的干脆是他们老子就在里面。一圈儿介绍下来,基本上都抢不了。
一位臃肿的白衣公子对掌柜说道:“天字间的是谁?不能让本少爷和贤弟们坐在大厅里吃饭吧!”
掌柜笑而不语,胖白衣的贤弟们也不都是傻子。掌柜避而不谈,其他雅间也不去争抢,回味楼如今背后是那“绔坛领袖”,天字间里坐着真天子都是有可能的……何苦找麻烦,不如去到苍空阁。
胖白衣勉强接受了贤弟们的建议,只能灰溜溜地去往苍空阁。跋扈失败没什么丢人的,毕竟对手是朝廷大员。兴致不高只是因为水桃儿这些日子不在京城呀……
郑天鹏透过门缝看到自家儿子没惹出大事,长舒一口气。一回身的瞬间,紧张的表情就变成谄媚,恭敬地满上茶,低声道:“王爷,昨夜已将大牢全部清理干净了,这些日子想放多少进去都可以。”
刘夕阳颔首示意,视线穿过窗户,遥望远处的食仙居。朱家光棍的很,直接将招牌撤了,把地契送了回来,如今这三层小楼空了很久,想着盘出去也没有商人敢和王爷做这笔买卖——谁知道这里面和朱家还有什么猫腻。
他无暇照看食仙居,命人将门窗封死,断了平常百姓想进去“看看”的想法,至于那些可以高来高去的人,他也懒得管。
他不管有许多愁管。况且能重伤妙禅的人也只剩下许多愁能管。
刘夕阳已经在皇宫里散出了消息,说是九月底斩皇后废太子。这消息控制的很巧妙,宫里各处都知道了,而向往宫外传递则控制的很“严”,想给京城当一个谈资是不允许的,但是没防住隐藏在宫中探子的行动……这个很正常。
杨成坚本来就是奔着京城来的,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沉不住气。而封城们或是封皇宫对大修为的人没什么用处,想进来还不简单。至于进来之后能否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这就需要用自己的判断结合上京城里给出的参考了。
食仙居不适合作为藏匿的地方——因为这地方太合适了。杨成坚能想得到,他认为刘夕阳也会想到。但京城眼线言之凿凿地说着刘夕阳也会这么想,那么这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勾心斗角往往都是在很平常的事情上抓住对方的心理漏洞,想要简单点,那找一个他信任的人引导他触碰这个漏洞就结了。
于是杨成坚进了食仙居。于是他遇见了许多愁。
于是,刘夕阳盯在食仙居的视线中,出现了许多愁手提着昏迷的杨成坚,向回味楼飞过来的场面。
如此厉害的飞花亭主轻易地就给抓到了……是不是太简单了?
郑天鹏看着地上的杨成坚,怎么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他抬头看着刘夕阳,无需说什么,只要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便可。
刘夕阳心情不错,轻声回道:“你觉得简单是吧?总觉得被许胖子轻飘飘地提溜过来太不符合期待了吧?妙禅怎么伤的,飞花亭怎么没的,从他开始惹事到现在多长时间了,我们死了多少人了……没有前面这半年时间的围堵对抗,能有你坐在这里看热闹的机会?经历过的困难你们看不见,那就别问。”
郑天鹏连连称是,躬腰对许多愁道着辛苦,连忙把茶水递了上去。许多愁回以微笑表示感谢,之后对刘夕阳说道:“这修为不对,伤了高僧的另有其人……能否表示明月同时在支持仁王和太子?”
刘夕阳皱眉道:“不能做过多的猜测。人还活着就好,立刻把他送到宫里交给药王。我回少年宫一趟。”吩咐完他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直接跳进马车之中。
郑天鹏惊叹一声,望着远去的马车赞叹道:“王爷真是好修为,下官佩服佩服!”
许多愁放下茶盏微笑道:“郑大人说笑了,逍遥境界的武者不会佩服这个吧?”
郑天鹏嘿嘿一阵笑,再次给许多愁满上一盏茶。
-=-=-=-=-=-=-
回了少年宫的刘夕阳未做停留,直接去了一座还未修建完的别院。推开厢房,绕进地牢,与坐在门口的陈放点头示意,直接走到铁笼前,将一包粉末递进了笼子里。
笼内封波接过粉末吞下,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靠在角落里说道:“感谢王爷替老朽求来的良药,否则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刘夕阳笑道:“封前辈,遇到那种事情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如今只是靠药物维持住神慌心悸,真说彻底放下则需要跨过心结的。”
封波睁开眼,惨然笑道:“王爷说了便是,这些日子里老朽领教过了。相比王爷你,陈大人的手法就和玩闹的一样……不过能免了咱就免了不是?”
刘夕阳应道:“的确……封前辈,我应了把太子给你送来。你想如何都可以。”
“我要活的。”
“可以。”
“我要杀了他。”
“也可以。”
封波看着刘夕阳,不敢直视他那笑容,却又无处躲藏,好像整个地牢里都是他的微笑。
善良温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