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荣城。城门大开,地方官安心等在城门处,百姓们躲在自家院子看着街上,争取第一印象判断出这丕王和传闻中的是否一致。
入城的阵仗很小,百余人十几架马车井然有序,规规矩矩的一点也不招摇。蒋知县准备了很久的欢迎仪式没派上用场,现在正跟在丕王的马车后一路小跑,毕竟王爷入城没见到地方官也不是好事。
一直跟到王爷府,蒋天也没找到机会和车里的王爷说上话。荣城不大,可这一路跑下来对一位终日坐在衙门里的大老爷来说也是累人的。好不容易等到车停了,刚抽空喘息一阵,听得车里面问话道:“蒋大人,你以前在哪里为官?”
蒋天急忙问住气息,对着车窗回道:“禀王爷,下官以前便是荣城的通判,原先知县大人告老,朝廷便将下官递补上来。”
说话间,刘夕阳从马车走了下来。闪身让开其他马车进府的路,待蒋天说完后他拉着蒋天走到院墙下,看着半里外的衙门口说道:“王宝海将军回京的时候说过,当时下达百姓撤离命令的是他,组织疏导百姓撤离的也是他……我想问一下蒋大人,当时你在哪里?”
蒋天不敢谎词,如实认道:“下官当时去的仙海搬救兵,等到王将军赶来的时候下官因为身子虚弱便没跟上大军的行程,待百姓们撤离后下官才回到这里。”
丕王什么性子当官的都有耳闻,蒋天不敢编排瞎话,挑挑拣拣地说着能说的,争取在王爷这里能落下一个磊落的印象。可也不知王爷今天心情如何,万一说真抓住这个不放怕是也会遭受苦头。
蒋天战战兢兢地候着,刘夕阳收回视线,笑道:“蒋大人无需紧张。你至少比那弃城而逃的知县大人强不少,我不会计较你比大军晚了一个月才回来的事情的。以后再出城有事,知会我一声便可,大人去忙吧。”
蒋天心中一轻,见刘夕阳回府不是那么坚决,他试探着说道:“王爷,下官已经在回味楼备好了洗尘宴,您府上开灶还得一阵功夫不如……”
刘夕阳谢过知县大人的美意,一言不发地将蒋天给看得尴尬,只能转身离去。宴请新来的大人物,这应该是个规矩。蒋天没有出格的地方也没有刻意巴结的样子,刘夕阳自然不想为难他,毕竟刚来第一天,而荣城经过一场大难需重新运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观望各位大人本事的。
送走迎接的知县大人,刘夕阳顺着墙根向东溜达一阵。王爷府选址突然,住在周围百姓没来得及搬离;他没有肃清周遭的打算,就是想融入平常的生活中,多认识几个街坊。他从最后一架马车上拿出几个礼盒,准备先拜访一下最近的三座院子,省的如东莱称一样,住了十几年也不知道父母口中的隔壁老陈是哪位。
漫说王爷身份,就算是平常上任的各位大人们也没有做过拜访邻里的事情吧?王爷登门,应该是怎么个应对方式?刘夕阳敲开的第一家大户就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你谁呀!不知道我家老爷上午不面客的么!求着我家老爷做什么的,来意说明东西放下,下午再来。”这家护院说完后,直接抢夺刘夕阳手里的东西。
刘夕阳给了他一盒,剩下五盒说什么也不撒手。护院见他举动啐了一口,骂咧咧道:“怎么,这还是准备下午再过来送?跟你说清楚了小子,你下午也得来送,但现在这些你别想拿走,这是孝敬你爷爷我的!识相的放下!”
远处观瞧的衙役可是知道刘夕阳身份的,见刘夕阳被人推搡,急忙抽刀就冲了过来。可是冲了一半就被暗处的凌少年给绊倒,两眼金星地站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耳边有人说道:王爷在玩,别去打扰。
刘夕阳面带微笑,不露声色避开护院的力道,好奇道:“你们这家老爷是做什么的?在下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还望老哥说明白些。”
护院感觉推在了棉花上,意识到身前的应该是位高手,他态度缓和道:“念你第一次来荣城不知道情况,东西暂时就不要了。我家老爷彭员外是最早响应朝廷北迁荣城的几位巨贾,过来的早眼光独到,手里持的地契最多,新来的想着买门面做个生意都得来问过我家老爷……你家主子没和你交待清楚你就过来了?”
刘夕阳笑道:“没有,我家主子让我去仙海住着,我自作主张来到这里的。”怕护院反应过味来,他继续说道:“那彭老爷现在在哪呢?”
护院接口道:“正在回味楼里恭候着丕王。小王爷也是今天来荣城,你应该和他前后脚……”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还是认为门口这小子撑破天是王爷的家丁吧……
刘夕阳放下一个盒子,作别了护院。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想法,反正大户人家的走狗们,水平差不多都是如此。和他们生什么气,又何必装那个十三——犯得着么,关键是他们配么……
王爷就该有王爷的觉悟,刘夕阳笑嘻嘻地走到了下一户人家门前。这家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瞧见了衙役在街上莫名的举动,心中长了心眼,没等到刘夕阳走到,管事的早早迎出了院子,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念着“公子有礼”就走了上去。
刘夕阳将两个礼盒递给了这稳重的中年管家,笑言道:“老哥你好,我是今天刚搬过来了。以后咱就是邻里街坊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管事客气接过礼物,拱手回礼笑道:“不知公子府上何处,待公子回府后本人登门道谢。”
“啊,不远。”刘夕阳指了指马车正在进门的王爷府,说道:“就是那里,走路的话连半柱香的功夫都用不上。”
管事一惊,万幸自己的表现比那彭家的武夫要好,否则第一天得罪王爷家的人可是个大罪过。想到此处他不禁怀疑刘夕阳的身份,嚅嗫问道:“这,呃……不知你家老爷,他现在在何处?”怕这锦衣公子就是王爷,又怕不是冒然说出是个不敬,管事自认为聪明地问着。
刘夕阳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询问刘铁山在哪儿。他笑着说了句“应该是在院子里挑选他的房间”,管事面色一松,二人和气地聊了一阵,他便作别管事,向街南那家走去。
管事不像彭家武夫那般毛躁,他选择站在门口看着刘夕阳接下的举动。刘夕阳没什么举动,不过是举手敲门;开门的也没什么举动,不过是震惊,欣喜,然后下跪高喊:“末将田礼参见少城主,不,参见小王爷!”
“田大哥?”刘夕阳同样欣喜,扶着田礼的双臂开心道。
田礼的大嗓门让管事的冷汗止不住了。恍惚间想想刚才,似乎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