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这个人正经活计不做,到是走东家窜西家,凭着一张八婆嘴,到处给人保媒拉纤,这几年下来没少坑那些老实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村里人都膈应她。
她今天闲来无事,正好路过薛程氏家的门口,便临时起意,心念一动,想为村后街那位方家大柱子说了这桩媒,好赚几个小钱花花,就脚步一歪,走了进来,展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对薛程氏游说。
反正薛如意这个丫头被老赵家给退了亲,以后没了啥好名声,想要嫁个好人家谁能要啊?莫不如就给了方家那大柱子安身立命也不错。
如果这薛如意嫁进了方家,那方家还不得把她给供起来当祖宗养着啊?哈哈哈……到时候,薛如意在方家当家作主,还不得感谢她安氏?谢媒钱肯定是少不了她张安氏的哟!
安氏美滋滋地盘算着,却丝毫没有考虑方家那个大柱子是什么现状!
这位方家大柱子,是太平村里最有名的傻柱子,四五六不懂不说,还整天挂着一桶大鼻涕没事儿就在村里闲逛,遇到鸡,逮鸡,遇到狗,撵狗,遇到鸭鹅,拎起来就跑。
像这样的傻子,别说娶媳妇了,就是跟他能玩得来的小伙伴都没有,十七八岁了,不分男女老少,他一律都叫爹,叫娘。
傻到家了的傻子,安氏要给薛如意保媒?这不是坑人吗?她这番话,无疑比杀了薛程氏都难受啊!
气得薛程氏脑子嗡嗡作响,一阵眩晕,就觉着胸口窝堵得慌,两只俏眼瞬间就红了,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直响!
她的闺女,手心捧着怕摔着,嘴里含着怕化了的宝贝闺女,竟沦落到只能嫁给一个傻子了吗?
看到安氏龇着大黄牙,一脸不怀好意的奸笑,薛程氏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奔着天灵盖涌了上来,积压在心底里的那股怒火,压也压不住了,骤然间就喷发而出!
她哆嗦着,冲出了房间,然后奔进灶房,就拎起了案板上带着豁口生了锈的菜刀!
失去了理智的薛程氏复又回到正房,菜刀一指还在盘算着怎么去方家索要谢媒钱的安氏,声色俱厉地吼道,“老乞婆,你……你个丧大天良的老东西,今儿个我非砍死你这个狗杂碎不可!”
“啊?啊……不……不好……好了,薛程氏要杀人啦……薛程氏要杀人啦!”安氏正洋洋得意呢,猛不丁见薛程氏发疯似的拎着菜刀朝自己砍来,吓得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惨叫呼号,“快来人呐,薛程氏要杀人了……”
她这么一歇斯里底没命的呼喊,惊动了太平村的村民们,有那就近的村邻林武家的林周氏,和她闺女二丫,急里忙慌地奔着薛程氏家跑来。
进了院子,一看,薛程氏那原本很好看的脸因为过度愤怒而扭曲着,双目好似怒火喷发,瞪得很吓人,手里残缺不全的菜刀带着骇人的杀气,站在那儿怒视着瘫倒在院门口的安氏。
“这……这是怎么了?如意她娘,你……你,你快把菜刀放下,放下。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可别由着性子闹出什么事来。”
林周氏一见这阵仗,吓得魂儿没飞了,赶忙上前温声细语地劝解要发了疯似的薛程氏,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菜刀给夺了下来,递给二丫,并且使了个眼色。
那林家二丫是个聪慧的,见娘递来的眼色就明白了,急忙怀抱着菜刀送进了灶房,然后回到院子里扶住了薛程氏。
等其他听到呼叫的村邻赶到的时候,薛程氏手里的菜刀已经不见了,众人只见到她倚靠在林周氏的怀里,满脸泪水,嘴唇紧咬,双眼通红,头发散乱,一副可怜无助孤苦无依的样子,哪里是安氏喊的要杀人的样子?
要说刚才一个激劲儿,薛程氏还真能在气头上砍了安氏,这会儿看到平日里与自己比较交好的林周氏和林家二丫,憋在心口上的那股气儿,一下散发了出来,身子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她身上嚎啕大哭。
若不是有林二丫扶了她一把,她非得摔了不可!
“安氏,你正事不干,跑到程氏家做什么?嗯?还口口声声诬赖程氏杀人?你是吃饱了饭撑的吧?”
有那看安氏不顺眼的村民见状,就指责怒斥她无事生非,无中生有,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老实人。
安氏一听,惊魂未定地委屈大叫,“你们别都替程氏说话,她……她就是要拿菜刀砍我。今儿个程氏要是不给个说法,我……我就去县衙告她行凶杀人。”
“啥?安氏,你说她要杀你?”林周氏镇定自若,不等薛程氏开口,她就替她遮了过去,质问道,“安氏,如果别人说程氏要杀人,咱们或许还能信,可就你?
谁不知道你整天不干正事儿?不是走东家,就是窜西家的,净说那没影儿的瞎话?
你说程氏要杀你?安氏,那你说说吧,她为啥要杀你?用什么杀你?你说吧,咱们村里的明白人都在这儿呢,你说出来大伙都听听。”
这林周氏也是个厉害的,一张嘴,就先把安氏的劣迹给抖了出来,目的是让大家伙有个先入为主的认知,清楚安氏这样人品的话不可信!
另外,她还不着痕迹地暗自捧了一把当场的村民,说他们都是明白人,其实就是不让他们听从安氏的控诉。
今儿个谁要是听信了安氏的话,那就不是明白人,是太平村里糊涂蛋一个!
这下好,安氏还没开口呢,林周氏就已经偏帮着程氏,将眼前的这一劫难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安氏的身上!
林周氏和自己闺女是最先赶到程氏家的。
有她们娘俩作证,安氏就是道明了程氏确实是拿菜刀要杀她,也枉然。
因为林周氏和二丫异口同音,薛家二婶子哪里拎菜刀砍安氏了?她们来的时候,分明看见安氏将薛家二媳妇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还不算,林周氏压根就没让安氏说清前因后果,就嚷嚷着说她不安好心,眼见着人家程氏抓了家里唯一的一只鸡,准备要杀,她占不到便宜就诬赖人家!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看清院子里边鸡架窝那儿,确实是绑着一只待宰的芦花大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