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15
作者:凌朵尔      更新:2020-02-28 09:59      字数:2132

欧阳论思拥着淇滺,缓缓走在回路上。

淇滺受那无射钟韵的影响,皮肤下仍泛着微微的冰蓝色光芒,更衬得冰肌透明,脆弱似兰花瓣。

欧阳论思低头看了片刻,一只手臂便不自觉地抬高,将淇滺的脸往自己唇边靠近。到能闻见她呼吸中的兰花香味时,他顿住,盯着那粉嫩的小嘴良久,只觉魂魄已脱离形体,游浮在旷寂的半空。他魂不守舍地凑向她唇角,小心碰了一下,甘美如蜜的滋味立刻溢满整个舌尖,再顺着咽喉和脉管往深处散去,很快整个身体就跟舒展在桂香馥郁的仙泉中一般,轻飘得随时能羽化登仙。他再也控制不住,移到她双唇正中,轻轻吮起来。

就在她发出一声不自主的低吟,而他随之血脉偾张时,所有动作都一个猛顿。他汇聚所有力气,小心将她放倒在石阶上,就再也支撑不住。

欧阳论思背靠石阶一边的山崖,拼命佝偻着身躯,好像整个人直接从腰肌折断,脸色铁青,透出丝丝暗紫,眼中也呈相同的紫红,额上青筋变成暴怒的水蛇,能隐见其中流淌的黑紫血液。他紧按胸口的手指扭曲得咯咯直响,像极被拧得奇形怪状的麻花。

突听脚下传来一声惊呼:“欧阳大哥,你怎么了?”

淇滺像只受惊吓的兔子,一蹿而起,紧张地抓住欧阳论思的双肩,再凑近那凄厉的面孔一瞧,立刻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骇叫。

欧阳论思的惊骇不亚于淇滺,他瞪大眼,瞳孔一再紧缩,跟见了鬼一般颤颤巍巍地说:“你,你你你,你……你怎么醒了?你……”

说完被那熬髓的剧痛一扰,失去说话的精力,继续紧抓胸口呼呼喘气,咯吱声不断从喉咙口传来,像被人紧勒着一根绳索,豆大的汗珠淋漓如暴雨,竟也带着诡异的紫红色。

淇滺吓得说不出话,憋了一会儿,爆发出嚎啕大哭,又想靠近欧阳论思又不敢,哆嗦半天,只能顺着欧阳论思的衣襟缓缓蹲下去,在他脚边蜷缩成一团,筛糠似地发抖。

只听欧阳论思断断续续道:“滺滺,我,我早发现你不对劲,谁知道……我不过用了极少一点无射钟韵,反噬竟这么厉害……你……楚郁鞅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的南吕肯定不太正常……”

淇滺泣涕横流,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只当是自己恐惧过度出现幻听,一时也顾不上去追根究底。

欧阳论思兀自挣扎一阵,脑中突然一亮,声音也跟着有了活气:“是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怎么想不到。”

淇滺仍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听他嗓音清脆,好像顷刻百病全消,心中陡然一喜,泪眼朦胧地抬头仰望他。

欧阳论思用尽全力,将淇滺扶起来,虚弱地看着她,边喘气边问道:“滺滺,你愿不愿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淇滺见他说得肯定,也没心思再询问,忙不迭拼命点头。

欧阳论思又盯了她片刻,小声说一句:“冒犯了。”手臂便一带一挥,淇滺后背立刻一凉,罗衫已落地,上身只余一件亵衣。欧阳论思的一只手掌紧贴了上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欧阳论思的双臂就已收紧,铁钳似地将她钳在怀里,她稍一挣扎,就立刻被制住,很快就像一只陷入蛛网的昆虫,除了凄凄惨叫,再无法反抗。

欧阳论思不停在她耳边劝慰:“好姑娘,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忍看我死去,对不对?”

她觉得欧阳论思的举动极为古怪,一点也不像轻薄她。他的劝慰听上去相当坦诚,最后那句“你不忍看我死去”让她心里一抖。再联想到他说的“只有你能救我了”,终于有些了然。虽仍不解其中具体用意,但想到欧阳论思能通过她去自救,捏一把汗的同时,也禁不住暗暗为他打气和祈祷。因此不再挣扎,乖乖将脸深埋在他胸口,只希望他的方法真能管用。

背上那只手急冲冲地移动,每移一下,就传出一股剥皮般的刺痛。她看不见背后,不知道一幅奇特的画面正在她背上诞生。蒸腾的血雾从欧阳论思指下流进她的肌肤,海天似的蓝色雾气从她体内涌进欧阳论思掌中。

欧阳论思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不停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滺滺,好滺滺,你救了我,可你身上的异常是打哪里来的?肯定跟南吕有关,南吕发生变化了吗?南吕也能化生出力量?怎么可能……”

淇滺的意识已变得模糊,既理不清欧阳论思的话,也没心力关注他的好转情况。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身蓦地一凉,先前的剧痛一扫而光,像盛夏季节浸入清潭沐浴般舒适。那清凉感飘进她的大脑,她立刻惊醒,睫毛一抖,仓惶抬眼去看欧阳论思。

欧阳论思的面容却已温润如常,虽仍有几分苍白,但先前的痛苦之色已全无踪影。他对淇滺笑笑,爱怜中隐着一丝狂热。

淇滺脸一红,他轻揽在她纤腰处的手臂就忍不住一紧,令她的上半身不自觉后仰,像被春风逆着拂过柳枝。欧阳论思盯着淇滺茫然无措的小脸,乌亮的瞳仁里开始火光跃动,那热意很快就遍及全身。他突然叹口气,将脸埋进淇滺温软的颈项,用冰凉的鼻尖蹭着她柔嫩的皮肤,发出含糊的低语:“滺滺,你说,这让我怎么办好。”

淇滺小声问:“什么?”

他接着叹气:“你的心思不在我这里,我看得出来。”

沉默一会儿,又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对吗?父亲曾经对我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现在我们都安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了。”

他抬起头,眼神复变得清亮如山泉,手指不易察觉地挥动几下,落在地上的外衣便披在了淇滺肩头。他仔细替她打理整齐,在腰间系上一个精致的蝴蝶结,直起身,笑容明澈。

淇滺被他感染,也露出温顺可人的笑颜,竟忘了去询问刚发生的那场生死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