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论思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对岸边喊道:“喂,我们这都不在乎,会在乎凉快一点儿走回去?”
淇滺想想也对,娇笑着附和道:“就是,原生态。”
潇翊这次却没再露出茶壶里煨饺子的难受表情,从容走到湖边,手指又开始在湖水里划圈圈,口中念念有词:“小黑,小黑啊,经久不见,别来无恙?成家生子了吧?儿子娶媳妇儿了吗?闺女出嫁了吗?事情多,一直没空来问候,今天把贺礼一并送上,别嫌少啊……”
淇滺看了半天,莫名其妙地问:“他在说什么?”
欧阳论思同样摸不着头脑,研究半天,解释道:“打击太大,失常了。”
淇滺左想右想,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不忍。潇翊在一个地方划一划,又换一个地方。淇滺看着他指尖一圈圈漾开的淡红色,不禁再度好奇起来,问道:“太阳怎么老围着他转?”
欧阳论思仔细思索一番,严谨地回答:“他变成向日葵了。”
潇翊一连划了七八个地方,才抬头,对二人亲切地笑笑,道:“告诉你们一件事。”
二人不答话,但那“看你死鱼还能翻出什么风浪”的眼神,给了他无尽鼓励,他便说得行云流水:“欧阳,你上次在燮宫中非礼表妹的事,我跟伯燮先生说过了,先生对此很不满,觉得你丢尽了药王谷的颜面,所以……”
淇滺惊诧道:“他非礼过我?”
欧阳论思惊诧道:“要把我驱逐出谷?”
潇翊见自己刚开口,引起的反响就超出预期,大为满足,笑容也更明亮。他忽略掉第一个没水准的问题,对第二问题耐心解释:“那怎么可能,你是伯燮先生的心头肉,别说你非礼了表妹,就是非礼了我,先生也舍不得驱逐你出谷啊!不过不追究归不追究,总不能放任你一错再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完见二人面色茫然,神情痴呆,不禁有些恼火。想到楚郁鞅和自己在逐鹿赛中与观众一点即透的亲密互动,感叹聪明人到底只是少数。今天与这些智商堪忧的人同场竞技,实在有自降身价的嫌疑。他恨铁不成钢地叫道:“还没想通啊?以后你给她治疗时,会有人在旁边守着,省得你手脚再不老实。”
二人竟还是茫然,他终于怒了,心想自己一颗天王巨星,怎么沦落到来给这些脑萎缩的人表演。他悲愤交加地喊:“听明白了吗?我会在旁边守着!”
二人这才如梦初醒,弄明白他源远流长地扯那一大通话的真正信息量所在,为自己忍了半天的一头雾水终于散开而露出欣慰的笑,边笑边相互交流。
“嗨,前奏扯那么长干嘛?听得晕死我了。”
“他写奏折就是这样,三口咬不到馅儿,说是码字多总有好处。”
……
潇翊这才真急了,这都不能令他们有丝毫动容,难不成这二人真的修炼成仙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欧阳论思,想深情地问一句,何以大度至此,是真拿他当手足,不在乎共穿一件衣服?
欧阳论思只看着他笑,笑得睫毛弯弯眼睛眨呀眨,慢慢的,那笑就有些僵了。潇翊这才开悟,原来是自己对那二人的反应速度做了脱离实际的估量,他们不是泰山压顶岿然不动,而是被一山石头哗啦埋住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山崩。
果然,欧阳论思僵笑一会儿,神色一个急转,紧张地问:“潇翊,你刚刚说什么?”
作为二人组里略聪明的那一个,欧阳论思这时过得很辛苦,一边应付潇翊,一边还被淇滺又扯头发又揪胳膊,不满地质问:“你们说什么哑谜?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他刚才说什么?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我好像记得他说守在一边什么的,他到底说什么……”
欧阳论思的水性虽是一等一,但冒然经刚刚那番惊吓,腿有些发软,又被淇滺又打又扯又拧又咬,很快就支撑不住,一口凉水灌进肚子里,一把抱紧淇滺,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一串水花迎头往潇翊面上盖去,伴随一声气绝江海的嚎叫:“不可能!”
潇翊甜蜜蜜地笑着,问道:“表妹,怎么不可能?”
欧阳论思迅速抓住重点,把问题问到刀刃儿上:“为什么让你去守?”
潇翊无所谓地耸耸肩:“让云旗去也行。”
欧阳论思怒吼道:“女人都死光了?”
潇翊语重心长道:“伯燮先生说了,有你在,怎么敢再派女的去?万一你只当买一赠一,怎么办?”
欧阳论思惊讶地问:“伯燮先生真的这么说?”
潇翊坦诚地回答:“当然是假的。伯燮先生为人坦荡,刚直不阿,怎会说那种浑话。”
欧阳论思刚放松一点,马上又疑惑道:“那伯燮先生怎么说?”
潇翊答:“伯燮先生是这样说的:若不让殿下去守着,是不是陛下就要把小桃红许给新科状元郎?我说那还用说。于是伯燮先生大手一挥,说:这监督任务,当然非殿下莫属。”
欧阳论思似懂非懂,潇翊摇头叹息:“欧阳,你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关注每日头条。上个月伯燮先生生了个小风寒,祖父为表关注,就把贴身宫女儿小桃红遣来照顾了几天。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伯燮先生人老心不老,令人敬佩。”
话说到此,淇滺终于从欧阳论思惨淡的面色意识到无力回天。她迅速调整心态,接受现实,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一边滴着纯洁无助的眼泪一边楚楚可怜地问:“表哥,你起码会像欧阳大哥一样,把眼睛蒙住吧?我没穿衣服……”
潇翊为难地说:“蒙了眼,我怎么监督?”
他眼波流转,看着哭成一团的淇滺,突然说道:“表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看你这么不高兴,我先说好消息吧。”
湖中二人不自觉瞪大眼。
只听潇翊优雅地说:“刚刚那件事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监督一说。我也没向伯燮先生告过密,说欧阳手脚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