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美……”季雪如一愣,而黎静美已不见了踪影了。她想追上楼去,却被佣人挡住了:“季小姐,对不起,没有大小姐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去楼上!”佣人的语气非常坚决,大有如果她要硬闯,便请她离开这里的意思。季雪如只能走回沙发坐下,她不能离开这里。离开了这里,就更加无法见到黎静美了!然而,即便是留在了这里,她在沙发上等待了近二个小时,黎静美仍是没有下楼来。
期间倒是诸子篱忽然从餐厅走了出来,对她建议:“与其在这里等静美,不如直接去找乔烨吧!”去找他?除了答应在婚书上签字,她还有别的选择吗?见她轻轻摇头,诸子篱意味深长的拍拍她的肩:“乔烨吃软不吃硬的,你怎么还没摸透他的性格?特别是对你!”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去求黎乔烨,柔声软语,撒娇乞怜?如果她能这样做,那签下婚书反而是更容易的事情。
诸子篱见劝说无效,也只好先告辞了。
当时间来到午夜一点多,佣人走到她身边,“季小姐,非常抱歉,我们大小姐需要休息了。她吩咐司机送您回去,您请吧!”如此坚决的逐客令,亦是没有商量的拒绝。季雪如低头,难过的掉下了眼泪。她没有让司机送,说是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但离开了别墅区许久,她仍是独自走在安静的街道。偶尔有车子来往,但没人想到这个深夜行走的女人,会是大明星季雪如,所以没有人发现她。
她就这样走着,思绪麻木,大脑空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不敢去想自己该怎么办?因为一旦思绪转动,她便比谁都明白,她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在婚书上签字。从此,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黎太太,黎乔烨的合法妻子……为什么,这样的身份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最荒谬的讽刺?!
当年离开他,是因为没有选择;为什么现在嫁给他,也是因为没有选择?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回答,除了陡然在她身边停住的车子。“上车!”是黎乔烨冷漠强硬的声音。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耳边听到“喀”的开门声,然后她的手腕就被狠狠的扣住了。
他拉着她往回走,大力的推上车,然后锁上了车门。<>动作一气呵成,防止在他上车前她会推门逃走。其实没必要啊,她能逃去哪里?当冷萧然被他那样对待,她能逃去哪里?!“去找静美了?”关上车门,他再次出声。她没回答。她的行踪都掌握在他手里,她何必回答?“找静美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他的冷笑是如此的刺耳,一下子就激怒了她心中的情绪。
“你很得意吧!”她将所有的无助都化作怒气,不顾一切的冲他泼洒着:“你尽情的欢呼,庆祝吧,黎乔烨!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对我来说,我只会更加讨厌你,恶心你,痛恨你!”她的语速飞快,不给他留任何插话的余地:“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在那可笑的婚书上签字!不管你是想要羞辱我,还是毁灭我,我都不在乎了,无论冷萧然有什么事,无论他会因此变成什么样子,我跟定他了,我会一辈子跟着……”
“啪”的一声脆响,她激动的声音陡然停止在他甩出的这一耳光之中。
火辣辣的面颊顿时红肿,她偏着脸颊,紧紧咬唇忍住了泪水。
车内的气氛由激烈转为紧张,尴尬,然后渐渐平静。“季雪如,”这时,他才开口出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在婚书上签字?以为我很想得到你,以为我非娶你不可?”他嘲讽的语调已经否决了他话里的任何一种可能。“我让你签字,是因为我绝不要输给冷萧然!”说着,他忽然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大力拉到了他的面前,逼她对上他冷酷无情的双眼:“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签字,但你也不要再想见到冷萧然!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耻吧,我告诉你,就算用尽所有无耻的办法,我也绝不会输给冷萧然!”说着,他的手再一扯,竟将她外衣的拉链扯开了。
她一愣,本能的往后缩。他却不放过她,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你干什么……”惊惶的声音被他吞没,他狠狠的,用力的,吻住了她。可是她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她用力想要推开他,他却更用力的将她压制,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放倒了她的座椅,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他的眼神、他的面色却很平静。<>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此时此刻,他竟还能冷笑:“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晚应该是你期待的与冷萧然的洞房花烛夜……”他的语气在--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变得更冷,他几乎是咬牙说出之后的这句话:“让你失望了,今晚将要占有你的人,是我!”
她心口一抽,来不及叫出一个“不”字,却已屈服在了他的行动中……
一切归于平静,而他,仍然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又像是试图挽留什么。他的眸光里闪烁着的,是不一样的温柔。然而,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亦放弃了挣扎。她的念头里,只剩下恶心与自厌,如果非得还说出一些感受,那就是--自暴自弃。
她不再管他要做什么,反正最难堪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她放弃了思索,一直昏沉,直至在这痛苦与迷茫中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一阵阵汽车的喇叭声中被惊醒。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仍躺在他的车中,而他已穿戴整齐的回到了驾驶位上。她赶紧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一边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物。车子依旧停在他昨晚拦住她的地方,昨天她没意识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一路从黎静美的家里走过来,竟走出了这么远。
“系好安全带!”他突然出声,却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发动了车子。渐渐的,车子开出了市区,开上了一条她不知道的陌生公路。不过,虽然奇怪,她也没有问。问了,又能怎么样?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拐入了一条小道,再开了几分钟,便在偌大的一个建筑物前停住了。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这简陋但庞大的建筑物,有点像片场,也有点像--仓库!而在海边别墅里看到的画面,冷萧然就是被关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
果然,当她跟着他下车,还没走出几步,就有几个男人走上前来,恭敬的对着他行了一个注目礼。<>他微微点头,低声吩咐:“带我去楼上!”其中一人点头,走在了前面带路,而其余几个人则跟在了后面。她跟着他从侧面的一扇小门进入,走了好长一段蜿蜒的楼梯,然后又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才来到一个开阔的平地。从这块平地俯视,可以看到仓库内的全景。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扫过一些堆砌的货物之后,一个熟悉的场景蓦地映入了眼帘。
萧然!和那画面中的一模一样,他垂着头,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虽然距离很远,她仍是能清晰的看到,他白色衬衫上那一道道血痕!“萧然,萧然……”她大叫着,声音却就散落在了这空荡的仓库,无法传递到他的耳朵。
“你喊得再大声也没用!”黎乔烨在一旁冷声道:“你站在最顶层,他根本就听不到你的声音!”
他的声音让季雪如陡然冷静了下来,是了,他带她来到这里,绝不仅仅是见一眼冷萧然这么简单!如果想要让她看到冷萧然受苦的情景,海边别墅的大屏幕就能做到!她转身看着他,恨然的目光带着冷静与询问。他让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不如就说出来吧!
他明白她的眼神,“你把那份结婚协议书撕了!”他的唇边依旧带着冷笑。她不意外他会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我撕了!”她承认。然而,随着话音落下,又一份结婚协议书被丢在了她的脚边。“签了!”他命令,冷酷的语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季雪如没动,却见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当他抬手落下,那枪口对准的--竟是冷萧然被绑住的位置。
“签了!”他再次出声,示意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你……”她颤抖着嘴唇,语不成调,她知道他敢做任何事,心中却仍抱有一丝侥幸。毕竟这是一条人命,他不可以也不能随心所欲。于是,她逼自己冷静下来,将已到达喉间话说出口:“你疯了……你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他讥讽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然而,他并没有争辩,而是迅速准确的扣动了扳机。
猛地,“砰”的一声巨响在季雪如的耳边炸放,她浑身剧烈的一颤。不知道这一枪打在了冷萧然哪一个部位,他的身子亦开始了剧烈的狂颤。从他不住颤抖的脸,她就可以感受到因为这撕裂般的疼痛,而从他嘴里逼出来的痛呼。“萧然……”她泣血般的哭喊了一声,干涩的双眼已没有了泪水。而他,依旧是讥讽且胜利的姿态,那样高高在上的睇着她:“签不签?”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可以不签吗?她还有什么选择!
“都给我滚开!”这时,却听楼梯处一声熟悉的斥喝,犹如一丝希望之光,照进了她绝望的心绪。她赶紧转头,只见黎静美正大步朝这边走来。“黎总,大小姐她……”黎乔烨的人拦不住她,赶紧跑过来解释,被黎乔烨挥手止住了。他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黎静美的到来而有所变化,相反,他甚至没看她一眼,直到她走到了面前。
“哥,你是要杀了冷萧然吗?”黎静美开门见山的问道。黎乔烨没有出声,只看着季雪如飞快的转身,抓住了黎静美的胳膊:“静美,你一定要救救萧然,他中枪了……”如果不赶紧送去医院,只是因为流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了!闻言,黎静美却转过头,“季雪如,我不是来救他的!”说着,她将季雪如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她没有往下看一眼被绑住的冷萧然,仍是回头来看着黎乔烨:“哥,冷萧然对我无情,我比你更恨他!今天你要杀他,我不会阻拦!”黎乔烨挑眉,示意她继续说。她能找到这里,一定是派人跟踪了他的人,既然如此大费周折,他怎会相信她不是为了救冷萧然?
却见她顿了一下,抬手抚住了自己的小腹,才接着道:“这里,已经有了冷萧然的孩子,二个月了!”此话一出,不只是季雪如,黎乔烨的眸光亦终于发生了变化。依旧平静的,是黎静美:“哥,以后孩子长大了,问我它的爹地在哪里?如果你愿意让我告诉它,爹地被舅舅杀死了,你就开枪吧!”她要说的就是这些,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去了。
“静美……”季雪如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叫了她一声。但是她没有理会,而是快步的下楼去了。随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一种不寻常的安静在这仓库里弥散。这安静,让季雪如几乎窒息,直到黎乔烨忽然发出一阵笑声。“季雪如,这就是你要嫁的男人?”他毫不留情的讥讽着,“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让静美有了他的孩子……”
季雪如没有出声,一颗心渐渐冰冷。他在嘲讽萧然,他有什么资格嘲讽萧然?他不是也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呢?比起他给予她的伤痛,只有萧然,从来没有真正丢下她!只是,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做呢?黎静美一定会生下那个孩子,如果今天萧然真被黎乔烨一枪致命,他连这个孩子的存在都不会知道!
“季雪如,你没有选择了!”黎乔烨止住讥笑,恢复了冰冷的声音:“冷萧然活着或死了,都不会再属于你!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静美有了他的孩子,我就会放过他!以黎家的财势,我相信给那孩子再找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事情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签还是不签?”闻言,季雪如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份协议书,一阵怔忪。签还是不签,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知道她没有,但他连多一分钟的等待都不耐了,“砰”的又是一声,他再次扣动了扳机。这一次,子弹是打在了哪个部位?她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只知道,绝不能让萧然死!他有了孩子,亦有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他可以享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幸福,不能因为她破灭!
“我签!”终于,她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思绪不再是自己的思绪,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已经明白,幸福与快乐已与她绝缘。因为,那颗渐渐冰冷的心,在她点头的瞬间,已经死去。
闻言,黎乔烨收回手枪,看了她一眼,才冲身边的手下示意。手下赶紧上前,将她脚边的协议书捡起来,翻到签字的那一页后,又将一支笔塞入了她手中。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虽然动作稍显缓慢,但仍是在正确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手下拿走了她手中的笔,折回将协议书交给了黎乔烨。
黎乔烨似并不放心,还打开来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的签字无误后,才又拿出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人发现,他眼底滑过的那一丝喜悦。再抬头,他冷漠的走上前,抓过了她的手:“可以走了!”季雪如没动,抬头来与他的目光相对。黎乔烨微怔,讶异的发现她的目光有了极大的变化。目光里不再有恨意,不再有波澜,但又绝不是平静。她的目光里,空洞着没有任何内容。当她看着他,她的瞳孔只是一面镜子,单纯的映出了他的模样。仅此而已!
黎乔烨的心中浮现一丝慌乱,像是她会在无法预知的某一刻就消失似的,抓着她手的大掌用力一拉,他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他是想要吻住她的,但声音已不受控制的冰冷出口:“还不走?我不会杀他,但并不代表我会让你再见他!”说完,他大力的揽着她朝前走去,没给她任何再看一眼冷萧然的机会。不过,她也没有反抗,她像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维的布娃娃,他让她上车就上车,让她系安全带,她也照做。她没有说话,也没问要带她去哪里?因为这一切对此刻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当车子开出喧闹的市区,仍旧在海边别墅停下,她才说了一句:“我要见然然!”他用“下车”两个字回答她,自己先推门下车去了。她没有动,抬眼看着车窗外的那栋别墅。她已经在那份结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她的单身身份变成了黎乔烨的妻子,以后,他去哪里,一定逼着她去哪里。
以后,她也许要住在这栋别墅里。这栋他与昕然同样留有美好记忆的房子里。
她只觉得阵阵厌恶与恶心,然后心底就是一片荒凉的冷意。直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蓦地闯入眼帘。是然然从别墅里跑了出来,一边甜声叫着:“妈咪,妈咪!”当他瞧见季雪如的身影正在车里时,他用更快的速度跑下了台阶。“然然!”季雪如心头大喜,赶紧推门下车来,张臂抱住了正扑入她怀中的小人儿。
“然然!”搂着这熟悉的柔软与奶香,心底所有的心酸与紧张瞬间释放,干涩的眼眶立即被泪水浸湿。“妈咪,你怎么了?”母子连心,小人儿立即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伤心。“妈咪没事,”她赶紧抬手擦去泪水,才将他松开来,“妈咪这两天没看到宝贝,太想宝贝了!”“然然也想妈咪!”小人儿凑上来给了她一个柔软的亲亲,然后又抬手为她拭去了眼角残余的泪水。
他稚嫩的关心为季雪如荒冷的心注入了一丝温暖,是的,这几年来,她都是因为然然而努力坚强的生活着;以后的日子,她同样可以为了他而继续勇敢的走下去。只要有然然在身边,只要然然快乐幸福,她的生命就有意义。
“妈咪,我们进去吧,”小人儿抓过她的手,“佣人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还有,爹地给我买了好多玩具……”他急切的想要和妈咪分享一切,小嘴儿一直说个不停。季雪如听着,心绪复杂不堪。或许是父子血缘的关系,他这么快就接受了黎乔烨,并喜欢上了这个爹地!
这种感情,像是一条无形的绳子,将她给捆绑住了。
两人走到客厅,迎接她们的是笑容满面的佣人,“季小姐,你可回来了!”然然在一旁欢快且自豪的道:“阿姨,这是我妈咪!”闻言,佣人笑得更开心了,“是,是,小少爷的妈咪最漂亮了!”看来不仅是黎乔烨,连佣人也与然然“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
“来,小少爷,”佣人牵过他:“跟阿姨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然然点头,又看着季雪如:“妈咪洗手吗?”佣人代替她回答:“妈咪还要上楼去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她好吗?”说着,佣人冲她别有用意的笑了一下。她知道佣人的意思,黎乔烨没在一楼,那肯定就是在楼上等着她。
她不想上楼去的,只为了不让然然看出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她别无选择。主卧室的门是敞开的,她慢慢走进去,只见他正站在衣柜边脱下了外衣。听到声响,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脱着衣服。她将脚步顿在门口,等待着他停下动作,说出准备说的话。然而,他终于开口时,却只问:“洗澡吗?”
话说间,他已走到了她面前。曾经,她也是那般忘我的沉醉在这宽广的怀抱,无法自拔。但此刻,她的心底已无法掀荡半点波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我不洗。”她回答,“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如果没有,我就下楼陪然然去了。”话音未落,他已伸臂揽住了她的腰,他的俊脸压近,“先陪了我再说!”她无力抗拒他的力量,亦无心抗拒。他要的,如果是她,她还有什么办法拒绝呢?都试过了,不但没用,反而连累了冷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