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少了夫妻间应有的亲昵。一般这时候,女人不应该半嗔半娇的说一声讨厌的吗?不是他经验足够,而是因为她曾经就这样做过。
失落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脸上却仍是笑着:“不用说谢谢,以后都不用说。我为你做的,都是应该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多动听的话呀,换做以前的季雪如,一定感动到紧紧的抱住他。但是此刻,即便他温柔的吻已落在脸颊,也无法激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
“今天很累,先睡了。”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她在他的吻没有更深入之前阻止。他低声轻笑:“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她但愿自己真能做到不管他在做什么,自己都能睡着。
他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她实在诧异,忍不住睁眼来看,却见他正低低的俯视着她,眸光里是她看不懂的眼神,忽明忽暗。
“宝贝,你真的瘦了好多。”他忽然这样说。每天里见到她看不出来,听小芯那么一说,又更显得她的憔悴。话说间,他的手抚上她的小脸,那神情像是在爱怜某种极喜爱却又极容易失去的什么。
片刻,他又说:“是我把你累坏了……还是……有什么在煎熬着你的心?”
季雪如微愣,一时间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话里的前半句像是在说笑,后半句却又无比认真,饱含着深意。她摇头,不想探究这其中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就只是累了而已。”
“真的吗?”他却紧追不舍,“雪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勇敢了?”他要逼她承认,她并非不想探究,她更加不敢探究,她害怕的是面对自己心中的愤怒与恨意。
这些日子,她选择刻意遗忘它们,才能让自己暂且得到心灵的平静,去做更加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如果让她再一次去面对,这汹涌的愤怒与恨意一定会不被控制的爆发,吞噬所有假装的、表面的安静生活!
她深吸一口气,仍旧没有出声。<>
“你还在想着他,对不对?”猛地一句问,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沉沉的砸在了她的心上。她不需要回答,话音落下后那本能的颤抖,就已将她的心事完全出卖。
她还想着他!
从小芯余有泪光的双眼,从她眼角来不及褪去的泛红,他就知道!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冷萧然就是一个共同的记忆!
更可恨可恼的是,尽管这些他都知道,他更加知道,如果想彻底隔绝她与冷萧然,就一定要让小芯和她远远的,最好也不再见面!可是,为了能让她开心,不再看到她紧锁的眉头,他还是让人把小芯给带来了!
剧烈的矛盾交织着他的心,他不由地紧紧捏住了她的肩膀:“雪如,你是我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把他给忘掉?”她没说话。相较于他的痛苦与激动,她显得非常平静。她已不是局中人,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看着他的悲或喜,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低吼,满心不甘,“雪如,你的心是属于我的,它去哪里了,去哪里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回答“碎了”或“死了”,心头却涌出一阵厌恶与疲倦。
于是她终于明白,她已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真实情感的交流。对他,她爱过,付出了一切她能付出的。
从此以后,在他面前,她不过是想要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如果敞开了心扉,或许连这一点尊严也都保不住了!
“你……不要这样,”她用一个标准妻子对待丈夫的口吻,轻声道:“就如你所说,我们的婚礼在三天举行,你还要求些什么呢?”“我要你忘了他!忘了冷萧然!”
闻言,她沉默片刻,唇角忽然挑起些许清冷的笑意:“你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什么?”他恶狠狠的问,带着些许故意。<>只因她唇边笑意好刺眼,他恨不得将它摘掉。
“我告诉过你的,你若知道冷萧然对我的意义,就不会介意然然的名字里为什么带‘然’字。其实不仅仅是对然然,他对我也是非常重要的。”“我记得你这句话,”他依旧沉着脸,“那你现在告诉我,他对你到底有什么意义?!”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笃定的认为,无论这个男人对于她有什么意义,在她嫁人之后就不该再想。
但是,当他听了季雪如接下来的话,他对自己的这一笃定便不那么确定了。
“我遇到萧然的时候,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我的妊娠反应很大,但那时又只能在餐厅里谋个工作,每次闻到那些食物的味道,我都忍不住想吐。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我只能拼命忍耐。但最终,我还是无法忍住胃部那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好几次差点吐在端送给客人的食物里。”
“老板警告我好几次,每次都有辞退我的意思,在我再三的保证下,他才勉为其难的让我继续。但那一天,我仍是犯错了,为了避免呕吐物弄脏了客人的食物,我甚至把食物都给打翻了。我知道这一次我非被老板赶走不可,没想到这个客人竟然是萧然。”
“萧然带我离开了餐厅,做为一个经纪人,他是想要签下我这个艺人的。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会生下这个孩子,有了私生子的季雪如,演艺圈不会容忍。他说他并不介意,还保证有办法让我红起来,我感动他的一片真诚,便答应了。但是,我从来没把这件事当真,没想到,二天后他就送来了合约。”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合约,上面注明我从签约起就可以领取基本薪水,以后接拍电影或者广告,再算佣金给他。<>刚开始我不愿签字,因为孩子,我起码有一年时间不能接拍电影,而那数额不菲的基本薪水,就是由萧然自己掏腰包。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让我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但我还是不能接受。最后他说这基本薪水就算我预支的,以后有了片酬再还给他也行!”
“就这样,我得以在一个非常好的环境里生下了然然,因为怀孕期间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我和然然都非常健康。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萧然,也许别人会认为我之后给他分的佣金,足以超过基本薪水的无数倍。可没人知道,当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伸过来的手有多温暖!这样的温暖,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忘记!”
她说出来,也是想让黎乔烨记住。
对那个一心一意对待然然的男人,他是拿什么来回报的!
“雪如……!”黎乔烨紧紧的抱住了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但他的胸膛,却又一股力量在排斥着!他正交织在无比的矛盾之中,他或许知道自己那样对待冷萧然是不对的,但他更在乎的是:“我不管了,不管那么多……雪如,我只要你在身边,只要你在身边……”即便背负了忘恩负义的骂名,他也要留她在身边!他是这样的自私,对,他承认自己自私。在经历了那么多刻骨的思念与等待的煎熬,他已无法再一次放手!
“雪如,你怪我吧,”尽管她的责怪,她的淡漠时刻都在啃噬着他的心,但是:“我只要留你在身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因为,他不能失去她。
他近乎癫狂的喃声痴语并未给她带来多大的震动,在她心里,早已明白了黎乔烨的爱情逻辑。想要拥有的时候,几乎可以使出所有的手段去拥有;哪一天不爱了,同样可以使出所有的手段去抛弃。偏偏黎公子喜新厌旧的速度,又是那么的快。
若想离开的时候还留有那么一点点尊严,唯一的办法就是对他做的一切,一笑置之。
千万不可当真!
“我在你身边,不是吗?”她出声止住了他的痴喃,“你不要想太多了,睡吧。”她像是在安慰他,他真的愿意这么认为。可是,她语调里满是敷衍,还带了些嘲讽,打破了他固执的幻想。她已不再相信他,这样的认知就像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口,让他顿时呼吸不畅。
--乔烨,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她?真相对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决定性的作用!--瞿天泽的建议浮现脑海,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但终究,他还是忍住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若把真相告诉她,不是让她再经历一次伤害吗?虽然这一次的伤害是来自她的父亲,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告诉了她真相,他也就成为了帮凶!
他怎么可以再一次伤害她?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雪如,”良久,静谧柔和的灯光下,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做错了很多事,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的……爱你,就好了!”她没有回应,大概是睡着了。
但他的唇角,仍是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般微微上扬,非常满足。是啊,只要能这样,每晚都能这样真实的拥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带给她温暖,他的心就满满的,不会痛!
这晚的争辩对应该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影响,两人之间像是有足够的默契,天一亮,就没人再提。因为婚礼即将举行,两人都暂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开始为婚礼做准备。
第一天,黎乔烨打算带她去珠宝拍卖会,让她拍一套自己喜欢的珠宝。说起珠宝,她就想起那些盒子,他曾说是为她搜罗的五光十色的东西。“不需要了吧,你曾经买过那么多的珠宝,我从中挑一套在婚礼上用行了。”她在餐桌上说出来,心里有一种回击的快感。
想想自己还是无法全然的超脱,那天他说:季雪如,想不到几箱珠宝就把你给骗了!那冰冷残酷且讥讽的表情,至今烙印在她的心头。
她就是要用那些将她骗倒的珠宝,因为这场婚礼不过也是一场无聊的骗局而已!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骗不了她了。
闻言,黎乔烨的面色闪过一丝异样,显然的,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他立即选择遗忘这些不愉快的记忆,脸色很快恢复了原样:“那不同呀,雪如,”他柔声道:“那些都是我看上的,你不一定会喜欢,这次去你可以选一套你喜欢的。”
“我也帮妈咪选!”这时,低头喝牛奶的然然抬起头,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两人。
季雪如心中一个咯噔,珠宝拍卖会名流云集,几乎与黎乔烨认识,若是看到然然,定能一眼知晓他们的关系。可她还没有让然然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想法,“好,我跟你去就是了。”她飞快的截住了这个话题,转头对然然笑道:“然然今天要去幼儿园呀,难道你想做个逃学的坏孩子吗?”
这个……然然抬手摸摸脑袋,“那我不能帮妈咪选珠宝了!”他可不要做个逃学的坏孩子!季雪如捏捏他的小脸:“没关系,妈咪一定会挑一套最漂亮的,好不好?”好吧!然然点头,“我相信妈咪的眼光哦!”
这孩子,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倒是有模有样,连佣人都被他逗笑了。早餐就在看似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二个小时后,季雪如便跟着他来到了拍卖会的现场。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认识的,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并提前祝他们新婚快乐。只是,季雪如在每个人的眼里都看到了各种异样的目光。他们大都认识黎乔烨很久了,或许五年前,他们也用同样的话送给了黎乔烨和季昕然,今天再次重复,不由地想起五年前的情景,大概都有些不自在吧。
有人或许在暗忖,她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才能逼走原配上位;有人大概在同情她,不过又是黎乔烨的一个玩物;更有人,应该是在羡慕,黎乔烨的艳福不浅吧!总之,直到拍卖会开始,这些异样的目光才被他们收回。
各式各样的珠宝被不同的人拍走,很快,拍卖会的时间就过去了一大半。“没有喜欢的吗?”黎乔烨低声问,眉间皱着疑惑。他在担心她刻意不愿意出手。季雪如瞅了他一眼,“我既然来了,自然也不愿意空手而归。”浪费时间陪他“作秀”,何必?
话说间,但听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的这一款珠宝有一个非常中国化的名字,叫做百花仙子,它是由九种颜色的稀有宝石精制而成,中间镶有五颗三克拉到一克拉不等的钻石,曾为英国皇室成员所有,底价二百万。”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季雪如怔住了。那不是百花仙子,那缤纷的色彩,像极了妈妈亲手为她缝制的彩色舞衣。
“现在开始出价!每次叫价50万!”待拍卖师的声音落下,季雪如便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牌子。拍卖师微笑着点头:“这边出价250万,请问还有人出价的吗?”半晌无人再举牌,一些喜欢这款珠宝的人见是季雪如举牌,都礼让了。
拍卖师大概也认为没人跟她抢了,便开始道:“250万第一次,250万第二次,250万……”忽然,余光里闪现一道白光,那边有人举牌了。拍卖师更加高兴,声调一扬:“这边有人出300万,请问还有人出价吗?”闻言,众人纷纷循着拍卖师的目光看去,当举牌那人的面容被看清,一阵窃窃私语顿时在场内响起。
黎乔烨的面色立即沉下,而季雪如则怔住了。季昕然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这太出乎意料了!
“还有人出价吗?300万第一次……”
随着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黎乔烨拿过她手中的牌子便要高举,“不要,不要抢!”季雪如使劲的拽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哀求。这一举动不带任何敷衍,从她眼底的紧张与难堪,就能看出她是真的不愿去抢!
黎乔烨心口一抽,“雪如,我要把它买下来给你。”他坚定的说着,拿开了她的手,将牌子举起来了。“350万!”拍卖师更加上扬的声调响起,场内反而安静了。
前夫争抢珠宝讨新欢开心,这样劲爆的事情正在上演,谁愿意因为叽叽喳喳的废话错过好戏?
季昕然的戏码没有让看客失望,再次将牌子举了起来。拍卖师甚至还来不及报价,黎乔烨也将牌子举了起来,一来一去,这款珠宝的价格已推高至450万!
场内更加安静了,甚至还带了些许紧张的意味,拍卖师高昂的声音更是将气氛推至了最高点:“450万,还有人要出价吗?没人出价的话,这款珠宝就归这位先生所有了。”这珠宝师,应该也看出了其中猫腻,且又唯恐天下不乱!
其实很多人都在想,以季昕然现在的处境,应该不能花个几百万来买一件冰冷的珠宝。就算勉强可以,但也一定争不过财力雄厚的黎乔烨!结局根本已定,但看客们想要的,不就是看戏这个过程中的刺激么?
而季昕然,似乎一个天生的好演员,在拍卖师极具鼓动性的声音下,她再次举高了牌子!
这件珠宝的价格,已经到了500万!
季雪如没再出声了,如果她现在阻止黎乔烨不再竞拍,那才是真正害了季昕然。昕然不过是赌一口气而已,如果真的为了这一口气耗费几百万,她终将后悔。
然而这一次,黎乔烨并没有立即举牌,季雪如一怔,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阴险的放弃,让季昕然用500万去买下这件珠宝,算是给她的惩罚!当众人奇怪的目光纷纷朝这边看来,季雪如明白,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而拍卖师也已看了他好几眼,一边用暗示性的语言说道:“价格已经到了500万,这个价钱已经非常高了,还有出更高价钱的吗?还有吗?还有吗?”可是,黎乔烨仍是紧抿着唇瓣,没有任何反应。拍卖师只好按照程序来:“500万第一次,500万第二次……”
季雪如急了,恨不得扑上前去抢过他手中的牌子……他忽然又举牌了,在拍卖师拿起锤子之前,他举起了牌子,并朗声道:“一千万!”他出了一倍的价钱!
众人哗然,原来他刚才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计算把价钱出到什么高度,才能一次性堵住季昕然的嘴!他极其不耐与前妻这样你来我往的举牌,他似乎很厌恶前妻的这一举动!
最兴奋的莫过于拍卖师了,他明白再不会有比这更高的价,便连过场式的询问也忘记了,直接大声叫道:“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一千万第三次!”一锤定音,而季昕然也没再出价。
季雪如吐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做法让季昕然颜面尽失,但至少没让她受到实际损失不是吗?
可是,季昕然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当拍卖会结束,她仍坐在场内等待着黎乔烨去办手续回来时,季昕然突然来到了她身边。“这感觉很不错吧!”她的声音冰冷,还带着浓烈的嘲讽。季雪如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头来面对着她。她今天没有化妆,眉目间爬满了憔悴,几个月不见,像是老了十岁。“昕然,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她开门见山的问。
季昕然挑眉:“哦,难道说前夫和新欢出现的地方,前妻都不可以出现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季雪如对她的讽刺并不在意,她只是觉得,如果昕然把时间与心思浪费在仇恨黎乔烨和她这件事上,其实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好处!
“你当然可以有很多意思,”季昕然仍是冷笑,“毕竟现在受宠的那个人是你!”她这样说,季雪如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不过一件珠宝算什么呢?”她冷哼一声,“季雪如,如果你能让他断了外面所有的女人,才算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