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朵被摇醒时,天刚蒙蒙亮,温暖的篝火已经熄灭了,身上便感到有点冷嗖嗖的。
摇醒她的是斐安,经过一晚的休息,她似乎恢复得很好,就像碧朵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黑色长发藏在猫耳朵兜帽里,黑色的双眸波澜不惊,皮肤白皙却显得很健康,身板站得笔直,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出发,就可以战斗,让旁人都觉得精神满满、很有干劲。
“我先走了。”斐安很平静地向她道别,“你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再见。”
说完就背着包往森林走去,头都没有回,她的魂杖再次拉长作为了行走手杖,行走的速度依旧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碧朵的视线中,消失在了晨雾中。
将她摇醒只为了道别和提醒她尽早出发?碧朵昨晚一直在思考着要怎么开口和斐安提分开走的事。
经过昨晚的惊心动魄,她从那个小小身影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对他人生死的冷漠,这让碧朵很不舒服、很不安,辗转反侧很久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没想到一早起来,却是斐安先说了出来,她一定也感觉到了自己之后的态度了吧。
碧朵坐起来,用水漱了口,打开背包吃了点干粮喂了口水,突然发觉自己的背包有点不太对劲,里面的水和食物就像她前天刚从学院出发时一样,装得满满当当的,她自己带的都是面包,可背包里装了许多饼干,不同口味不同形状的。
她迅速抬头去找斐安,忘记了刚才自己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消失的,是啊,她早就走了,周围除了晨雾什么都看不到。
碧朵拍拍自己的脸,自己难道是在做梦吗?所以并没有斐安,并没有蛇?自己只是刚刚出发所以背包是满的?
可一旁熄灭的火堆上的土却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用土灭火她可不会做,只能是斐安,斐安是真的,昨晚的蛇也是真的,包里的东西也是真的,是斐安留下的,留下来给她的。
碧朵将脸埋入双手中不禁伤心起来,自己都做了什么!她昨晚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斐安!她为了她们的安全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去对付丹尼和威利,可自己只看到她对敌人生命的漠视,却忘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碧朵,你居然为了敌人而选择在斐安摔倒的时候不去帮助她!你这样和你心中那个冷漠的斐安有什么差别!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你到现在说不定都还不知道方向!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她擦掉流下来的眼泪,泪眼朦胧地望向森林,斐安,希望我们都能活着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向你道歉!
行走在森林中的斐安打了个喷嚏,难道是昨晚一会儿跑到热一会儿被晚上森林中的冷风一吹把身体弄感冒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根和她的魂师长袍一样颜色的带子,把宽大的长袍紧紧贴在身上,用带子扎起来在腰上绑了个蝴蝶结,虽然样子很难看,但起码可以保暖一点还能防止风从空隙中钻到衣服里。
森林里的天气从雾转到了晴天,阳光无法直直照射在身上,有时还会有风经过,气温相对还是比较低的。
按她所理解的莫斯特荒原的规则来说,她只要穿过森林后再经过另一种地貌就可以出去了,不过应该是她之前没有遇到过的草原、雪原或者沙漠地形,斐安一边思考一边脚下不停快速前进。
太阳渐渐不见了踪影,起而代之的是头上的几片云,并且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头上偶尔有几只怪鸟低低飞过,时不时会冲下来骚扰斐安一番,但她没有在意,抓紧时间赶路才是首要的。
但那些鸟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每次骚扰的幅度都有所变大,渐渐便具有了一定的攻击性。斐安习惯地拔出匕首向它们砍去,可是鸟会飞,一扇翅膀就能躲过,躲过后还会发出嘲讽的怪叫,随后继续变一个角度向斐安冲过来进行攻击。
终于,斐安不胜其扰,停了下来。她狠狠瞪着怪鸟,将手杖缩短,左手持魂杖展开左臂伸到最前面,右手放在脸边,就像碧朵杀尖牙猴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她当时看到的场景,叫道:“水箭。”
“嗖”地一下,一道浅蓝色的光闪过,正中鸟的肚子,“啪嗒”一下,那只怪鸟就摔落在地上,其他的怪鸟也都冲了下来停在鸟尸体的旁边开始争抢起尸体来,斐安倒是没有像碧朵一样去吸取怪鸟的魂力。
斐安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威力不及威利和碧朵,但已经有了雏形且能造成杀害,一发就杀死了怪鸟,她已经很满意了。要让这一魂术更有威力速度更快,以后只要多加运用,自己的魂力和水箭的魂术相互熟练了就行。
怀曼果然没有说错,只有踏上旅途才能让人成长,如今她和自己的魂力以及魂杖沟通的速度已经比以前快很多,也许,在下一次或是下下次施展魂术的时候就可以完全不用去费尽心思沟通了,只要自己想什么,魂力和魂杖便能准备好什么样的魂术。
自她从学院出发短短一天时间内,她已经从碧朵、威利和丹尼身上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不同属性的魂术,以后一定还能知道更多,在今后一人的旅程中希望都能慢慢掌握吧。
想起碧朵,斐安内心就不可避免地忆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你要问她心中有没有过失望或是伤心怨恨,答案是有的。
她几乎拼劲全力制造那条蟒蛇,还用余下的魂力来支撑到将威利和丹尼赶走,换来的却是怀疑、害怕、冷眼甚至是嫌弃,摔倒了还是自己爬起来的,叫她怎么不伤心失望?
即便她的本意是独自完成她的目标,但在旅途中能结识朋友不失为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斐安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也希望能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心得心情和感受。
可显然,碧朵并不在她的朋友名单之中,她并不懂得自己,冷淡并不代表冷漠,善良并不代表懦弱。她从自己的背包里分出了点水和食物给了她,希望她能因为这些补给而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毕竟自己也从她身上得到了不少信息和帮助。
说起昨天晚上的那条蟒蛇,幸好丹尼和威利没有看穿,其实那条蛇的弱点就在它两眼中的那个突起的肉疙瘩,斐安将驱使它的魂力都放在那里面。一旦被击破,不但蟒蛇不见了,剩下的魂力会回到她身体里,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处。
也多亏了丹尼他们的魂力并没有比她高出多少来,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自己的旅程就会停止在昨晚。
就在斐安为自己习得新魂术而高兴、为碧朵的事而陷入失望的回忆中、为昨晚的经历而心有余悸时,地上的路、周围的环境变得奇怪起来。
头上的鸟都已经不在了,地上长着青草的湿润土地上开始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物质,雨也不下了,气温越来越低,适才的多种感情一下子被这一状况给冲散了。斐安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起来。
奇怪,这里的氛围让她感到了不安,虽然学院对外称莫斯特试炼场的气候地貌会不断变化,但是斐安知道,不断变化是荒原施展的障眼法,因为她知道这里的规则,往往能看破这些变化,让一切恢复原位。
就像她之前说的,只要经过三种不同地形就可以,可斐安还并未走出森林,地形却在她的眼皮底下说变就变,覆在草上的那一层分明就是雪。
难道自己原先的认知是错误的?确实是像学院对外宣称的碧朵他们认知的,地形会随时变?可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直以来所信奉的就会变成一场骗局,她原以为只要她身处某一种地形,那么地形就不该变化,直到她走出这一地形。
这一突发事件让斐安内心动摇了起来,站在那里愣住了,脑中则思考不断,究竟是什么地方发生了错误?
她短暂的思考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有帮助的结果,因此她决定,再做一次方向魂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正是通往雪原的路。
斐安开始不知所措,原本毫无波澜的眼中泛起了涟漪,在没有弄明白对错之前,贸贸然继续前进显然会非常危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终她选择了一种方法,冥想。
她将魂杖扔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怀曼教她的方法,也是她作为魂师的一种修行方式,通过冥想来增强魂力,增强意识和自身灵魂的沟通。
这也是斐安作为魂师的信仰,相信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内心,所以当她踏入这片土地时,她的灵魂告诉她莫斯特荒原的规则,可现在面对的状况似乎要推翻她的信仰,这叫她怎么能安心。
不,怀曼教她的是他作为一位有名的魂师所知道的所有,他虽然懒散,在前两年几乎对她不闻不问,但在最后一年,他把他的信仰教给了她,当她理解了这一信仰并视为自己的信仰时,宛若新生一般从中获得了太多,因此不可能是错的!
那么当矛盾产生的时候,就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一种斐安此前认为不可能,但现在成为了眼下矛盾的唯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