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安抬头看着醒过来的那一大团,是熊,全身白色的皮毛,加之又是生活在雪原中的,就姑且叫它雪熊吧。
那只雪熊只是拿它那圆圆的黑黑的眼睛盯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估计是在试探中。
斐安不敢动,尽量放下自身戒备状态,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友善一点,硬碰硬输的只会是她,因为寒冷,她的手和脚现在热得不行,疼痛难耐,魂杖都拿不起来了。
好在雪熊只是来试探一下的,见斐安并没有敌意,转了个圈就往回走,重新窝在了小团旁边。斐安猜想,那个小团应该是它的孩子,小雪熊。
她松了一口气,守在孩子身边的应该是妈妈,母雪熊还是讲道理的,自己只要没有招惹到她就可以了。
斐安席地而坐,将鞋子袜子脱掉查看脚的情况,和手一样甚至比手还要严重,整双脚都是红通通的。可惜身边没有药物,这样子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好起来了,虽然真得非常疼。
她重新穿好鞋袜,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喝了几口。给了碧朵一壶水后还剩下两壶水,只要自己安排妥当,这些应该足够她出去了。
正当斐安拿出饼干填饥时,雪熊那边发出了呜咽声,声音听上去很稚嫩,可能是那头小雪熊睡醒了。
她抑制住了好奇心,它们不来攻击自己已经感恩戴德了,自己何必跑上去给人家添堵呢?于是她继续吃着她的葡萄干曲奇。
可是小雪熊的呜咽声并没有停歇,反而越叫越凄惨,母雪熊不安地走来走去,斐安有些不好的感觉,母雪熊的脚步很响很重,频率不一,显得很急躁,野兽一旦急躁起来,可从来没有什么好事。
母雪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后,它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怕是朝这边过来了!
斐安盯着自己这边和雪熊所在地唯一的路口。果然不一会儿,母雪熊回来了,但她没有像先前一次一样只是试探,而是嘴里持续发出呼噜噜的低吼声,直接向斐安一步步走来。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她迅速将吃到一半的饼干塞到口袋中,紧张地捏着魂杖,右手则缩到长袍内,去摸腰间别着的小刀。她刚触及刀柄,雪熊突然一个加速冲了过来!
斐安额上冒出了点汗,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很糟糕的,要真刀真枪地和它打,多半是打不过的,那么要怎么智取呢?母雪熊近在眼前了,斐安迅速捡起地上的背包站了起来。
雪熊冲到她面前,上来就是一巴掌朝斐安的脸上呼去,尽管手脚不便,但她的反应神经可没有衰弱,头一歪身体一转,依旧敏捷地躲过了。母熊第一下没有击中,又冲得太猛了,身体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在地上。
斐安后撤一步,脑子则不停运转着。为什么母熊会突然改变心意要来攻击她呢?对了,是从小雪熊醒来之后!小雪熊一直呜咽着,是生病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她一时之间有点别不过来。总之,那头小熊就是母熊的弱点。
想明白后,她趁母熊还没来得及起身,忍着疼痛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小雪熊的旁边,它正蜷缩在地上,嘴里一直不停地叫唤。
斐安拔出小刀对准小雪熊,母雪熊这时候也跟过来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冲着斐安咆哮起来,可是却没敢更靠过来。斐安向前走一步,它便跟着向后退一步,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妈妈,那时候也是这样,为了她,哪怕是一点点的好处都会退让许多向他们妥协。
她并不想伤害小雪熊,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狠下心来,她把小刀抵在小熊的脖子上,母熊吼叫的声音越来越响,前肢不停在地上拍打,显得非常地愤怒。
小熊又叫了一声,斐安低头看它。圆圆的眼睛像黑珍珠一般,小小的身体仿佛是一团毛球,嘴巴向下弯,很委屈的样子,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斐安。
斐安心里一软,把刀子移远了点。小雪熊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往她的方向挪了挪,一拱一拱地在斐安身上蹭来蹭去。
斐安叹气,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让它感到很亲近,小东西一点都没察觉自己有可能要杀了它吗?还是说它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杀气?母熊这时候倒是安静了下来,只盯着斐安手里的小刀。
小雪熊还在蹭她,已经蹭到她右手边的口袋处了,它的头拱啊拱像是想钻进口袋中。口袋里有什么吗?斐安伸手摸了摸,对了,是她没有吃完的半块饼干。
一下子,她全都明白了。这只小雪熊是饿了,所以才会一直呻吟着。
母熊一开始见她没有敌意放过了她,可是小雪熊饿了,作为母亲必须要给它觅食,但外面别说是因为暴风雪,就是天气良好在雪原也找不到什么食物,因此才看中了她,想把她杀了然后作为小熊的食物。
斐安有些不忍,把饼干放到小雪熊面前的地上,只见它立马从她身上爬了下去,小小的鼻子嗅嗅饼干,然后开吃起来。果然是这样,斐安心里安心了点,如果只是肚子饿了,只要它们吃饱了就不会攻击自己了吧?
那半块饼干很快就吃完了,小熊抬起头朝斐安轻轻柔柔地叫了几声,又慢慢爬到斐安的怀里。斐安对这种萌萌的小家伙一向没辙,认命地从背包里又拿出了好几块饼干,小雪熊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斐安摸摸它,皮毛很软很暖,小家伙一边吃着一边很舒服地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就在她专心看着小雪熊吃饼干,突然听到身后很重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物体从腰背处撞上,她的身体被这一冲击撞得飞了起来,然后结结实实地和山洞的墙壁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而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因此落地时,身上仅有头是完好的,其他地方都因各种撞击而隐隐作痛。
斐安瞪着撞她的始作俑者,母雪熊,此刻正依偎在小雪熊旁边和它一起吃着饼干,给你的孩子喂食你就这么报答的?可是她又对那一大一小两团白球没有任何办法,给饼干的是她自己,疏于防备的也是她自己,况且母熊护子她也能理解,只是全身上下真的很疼,都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雪上加霜的是,她坐在地上坐久了发觉屁股底下怎么湿哒哒的,想起来查看究竟怎么一回事,尝试了好几次才扶着墙站了起来,一瞧地面,一滩水,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背包附近流了出来。
糟糕!她拎起并打开背包,仅剩的两瓶水中,有一瓶的盖子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地面上的水正是从这里流出来的,现在只剩下瓶子的四分之一那么多了,而且这一瓶还是没开过封的,这也就意味着,接下去她只剩有一瓶多的水,如果最后遇到的是沙漠地形,那就有点危险了!
斐安再一次瞪着母雪熊,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爱子心切所带来的后果,亲昵地舔舔小雪熊,而小雪熊呢,忽然爬到了斐安身边,居然喝起了地上的水。
斐安看着它可爱的样子,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对这对母子似乎格外包容,明明它们都是虚幻的,但是……难道是因为让她想起了妈妈?她晃晃脑袋,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可是表情和眼睛里却多了一点苦涩。
斐安发着呆,小雪熊却爬到了她身上,鼻子闻了闻她的手,用嘴巴顶了顶,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湿润的感觉让斐安回了神,她手一缩,低头看着小雪熊害怕地往后躲了一下,接着又试探性地舔了舔。
斐安哭笑不得,心想我又不是食物,可小家伙一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心软。结果到最后,两只手都被小东西舔了个遍,它抖了抖身体,朝斐安讨好地叫了叫。
母雪熊这段时间一直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斐安见小雪熊头一点一点的,可能是要睡觉了,她慢慢抱起它,走到母熊身边,放在了母熊的怀里。母雪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舔舔小雪熊。
至少到明天自己出发,这里都是安全了的。斐安松了口气,脚步放慢放轻地回到了起初准备过夜的地方。没有一大一小两个团子,这里显得冷清不少。山洞里没有树枝或是别的什么可以点燃的东西,没有足够的燃料来点火取暖,斐安只能像雪熊一样蜷缩着抱着背包背靠在石壁上侧躺在地。
刚才检查过身上没有地方骨折,是一件好事情,但瘀青是逃不掉的了,现在有些部位还火辣辣地疼,随着呼吸和心脏一跳一跳。不过双手却奇迹般地好了,斐安联想到小雪熊舔手的场景,是它的唾液的缘故吗?
那个小东西,斐安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闭上了眼睛。尽管受伤的地方让她相当难受,可实在是太累了,疼痛都不足以阻止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