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斯泰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总之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她突然说要和我结婚,当时我惊讶地都能在嘴巴里塞一颗鸡蛋。”纳西索斯的语速加快,语气也欢快起来。
“民间对她的形容并没有太多偏差,她确实肆意妄为、自以为是,是一个典型被宠坏的公主。但也有夸张的成份,比如那个著名的传说,说她亲手将拒绝和她结婚的男子剁成了肉糜,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过,她也确实做得非常过分,将那个男子的妻女卖到了妓院,最后那男的被逼得自杀了,妻女也被人折磨至死。”
纳西索斯低下头:“我为了保命,算是利用了她,并且逃到了这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明天就要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应付她,只想往后能和她不要再有关联。所以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斐安,可以吗?”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她想要跟你结婚,但是你不愿意,对吗?”斐安抱臂叹了口气。
见纳西索斯点头了,斐安继续道:“那你和她说清楚不就行了,说你不愿意和她结婚。以你的身手,她还赢不了你吧?”
“虽然她打不赢我但是……一旦她生气的话,将是整个卡托利王国来对付我一个!”纳西索斯想起这八年来的异乡生活就不禁颤抖了起来。
“也就是说,”斐安不知不觉嘲讽地眯起了眼睛,“你既不想跟公主结婚又怕死?抱歉,什么都想要的家伙,我可帮不了。”
纳西索斯咬牙道:“我不怕死!我在这八年来苟且偷生,利用斯泰茜,都不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我留着自己的性命是为了我的母亲!只要我一有机会,就会带着她逃走,不管去哪里,就算是去东方大陆,我都要让她能活下去!”
斐安看着纳西索斯越来越激动的神情,放下了双臂,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已经有计划了是吗?要我做什么?”
纳西索斯一喜,斐安这是答应了?
“嗯、嗯!想让你假装成我喜欢的人,然后打败斯泰茜的话……”
“不行!”没等他说完,斐安直接判了死刑,一个冷眼甩了过去,“你到底要多少人成为你的工具?”
纳西索斯像被噎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的提议我驳回。”斐安转身似乎要走,“但是我会想想其他方法来帮你。”
纳西索斯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真、真得吗!斐安!谢谢你!”
斐安摇摇头:“不用先谢我,现在我还没有任何能帮助到你的头绪。况且我也不是为了你,要谢还是感谢你对你母亲的感情吧。”
不管身后的纳西索斯,斐安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心情却是哀伤的。
芙洛娜王后将纳西索斯送走的时候,和母亲将自己送走时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舍不得,却不得不听从命运。
斐安原本是不相信命运的,现在的她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在走自己的路,如果真有命定的路线,只要按照自己的准则前进,那么命运的路就该是她自己的选择,就该成为她自己的路。
走到自己营帐门前的斐安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帮纳西索斯呢?
翌日,从起床起,整个大本营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斐安站在一营的最前面,偌大的校场挤满了人,除了三个新兵营,其他驻守在大本营的所有士兵军官都要来参加今天的迎接仪式,甚至包括了食堂的大叔大妈们,以及医务室、武器库、粮仓、亲卫队其他部门的所有人员,琴奈和一直跟纳西索斯混在一起的亚麻色刺猬头小个子歇里尔也在。
亨利在安排每一个人的位置的时候也很用心,平时没有做过高强度训练的文职人员都被安排在了比较阴凉的地方。特拉杰提尔作为联合军的统帅和这片大本营的最高长官,同乔治以及一些随从去大门口迎接卡托利使团了。
但是纳西索斯没有去,他现在正和歇里尔一起站在亲卫队的队伍里。
预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然而从门口传来的消息是使团还没有到。
今天的太阳又特别毒,有好几个人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可亨利没办法放他们回去休息,只能叫琴奈帮忙照顾一下,或者是时不时让大家喝点水。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斐安也有点受不了了,伸手把兜帽戴了起来,这么热的天头脑已经不能完全清醒了,别说思考什么应付公主了,就连怎么烧某道菜斐安都记不太清楚了。
就在斐安热得头昏眼花的时候,身前有个人替她挡住了阳光。
斐安仰头,模糊的意识让眼前人的背影和记忆中柯亭的重合在了一起。
“爸爸……”她喃喃着,然后瞬间一个激灵,脑中清晰起来。
不是柯亭,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斐安压抑着思念和想要流泪的情绪,轻声道:“亨利,我不要紧的。”
是亨利帮她挡了刺眼、灼热的阳光。
亨利侧过半张脸:“没事,我皮糙肉厚的。”
这跟皮糙肉厚没什么关系吧。不过亨利并不太会轻易改变他自己的做法,斐安只好收下他的好意:“谢谢!”
又过了一个小时,守在大门传递消息的军士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来了!来了!”
亨利迅速反应过来,让每个人赶紧去补充水分,恢复点生气,检查装备,列队整齐地安静等待着。
终于,他远远看见阿瑞兹长官走在前面,身旁是一个穿着盛装的女孩以及一个宫廷发式的男人,是郁金香公主和麦斯比吗?
“列队!”等他们靠近了,亨利喊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是很有威慑力。
“哈!”所有士兵跟随着亨利,发出洪亮的响声。
斐安目视前方,但是余光还是扫到了颜色鲜艳的公主。
橙色的双马尾,一条鹅黄色的蓬蓬裙,肩上还搭着一条桃色的披肩,明明天气炎热却还穿着那么繁琐的盛装,远远看上去倒还真得像是一朵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
“公主大人,这就是联合军大本营的所有士兵了,按照你的要求,全部集结于此。”特拉杰提尔一反常态,在他们面前显得很谦卑、很谨慎小心。
斯泰茜﹒穆加贝,卡托利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站在有遮阳伞的高台上俯视着下面站着一动不动的士兵,傲慢地道:“哼,列队倒是挺整齐的,就不知道到了战场上有没有杀敌的能力了。”
没人敢接她的话。
“那也是呢!像你们这样的废物在前面挡着当肉垫就好!”出口就是废物,这让斐安想起了璐易丝,只是不知道这位公主是不是和璐易丝一样也有能叫别人废物的实力。
每个人都是怒气冲冲,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驳这个恶毒的公主。
麦斯比﹒列奥博德暗自观察着,偷偷看了眼特拉杰提尔﹒阿瑞兹,他面无表情,甚至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还真是个够隐忍、够有城府的男人,底下的士兵们虽然怒气显在脸上,但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的,他治军还真是有一套,不愧是被称为战神的男人。
突然,斯泰茜停了下来,脸上的傲慢嘲讽之色消褪,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纳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快点过来呀!那边太阳太厉害了!这边很凉快哦!”公主像是变了一个人,欢快地又是跳又是挥手。
麦斯比赶紧上去拦住了斯泰茜:“公主,这里是高台,您不用跳起来纳西索斯殿下也能看见您。”
斯泰茜立刻听了麦斯比的话不再蹦跳:“是、是这样吗?那、那我刚才是不是很蠢?纳西会不会因此而不喜欢我?”
麦斯比似乎已经习惯了斯泰茜变脸的速度:“公主殿下是多么可爱的人,纳西索斯殿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然而现在的纳西索斯恨不得立马消失在众人面前,却又不得不往斯泰茜他们所在的高台走去,如果假装没听到的话,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他刚踏上高台,斯泰茜就已经扑到他身上:“纳西!你有没有想我啊!”
看着脸色铁青的纳西索斯,斐安心里笑翻了,虽然有点同情他,但这是这家伙自找的。
但是纳西索斯的下一句话,却让斐安心里一动,他脸色铁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生气了。
“斯泰茜,不要再说什么废物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战士,他们是可以为了国家为了别人的幸福来牺牲自己的战士!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辱骂他们!”
郁金香公主一惊,纳西从来没有用这么凶的语气对她,到底是谁转变了纳西!思及此处,她眉头紧皱,双手叉腰,恢复成那个蛮横的样子大声吼道:“废物就是废物!只有高贵的人才能拥有战士的称号!他们不过是抵挡敌人攻击的肉盾!纳西!你不会想自降身份和废物混在一起吧!”
下意识地,纳西索斯向后一缩,斯泰茜的这幅样子是真生气了,但是就像亨利说的那样,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还要退缩到哪里去!他立刻就要反驳。
“大妈!你说谁是废物呢!往往说别人是废物的人自己就是废物!”可是校场上有个声音比他更快。
纳西索斯朝声源望去,入目的是一头漂亮的蓝色长发,啊,是医务室的那个医生,似乎,叫琴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