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任务的交接日期到了。
勤侍房的侍者一大早就过来了,那个高兴劲,好像是占了个大便宜,让伙房的兄弟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有交接的手续?”燕宁看着勤侍房的房头,向胥满仓问道。
“当然啊,主要是防止扯皮,比如说今天你忘了送饭,把上面那位疯子搞生气了,大发雷霆,把上面直接拆了,那后果就很严重,那就有人要承担责任的。”胥满仓说道,“如果没有交接手续,那你说是勤侍房的错还是我伙房的错,那就扯皮了。”
“当然,不是给哪个的送饭都这样,姜疯子可不一般人。”对面的房头也乐了,插了句话。
“去,去,看把你高兴的。”胥满仓直接给那过的房头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不知道吗?我们那边给姜疯子送饭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有的人宁愿换“房”,也不愿给姜疯子送饭,那是拿着命在送啊。”
“骗人吧,你们那边是长老近侍,不是好多人削尖脑袋往你那钻吗?”胥满仓眨了眨眼睛。
“以前是,现在可不是,就是因为那姜疯子,我们当前都是轮流送饭,美其名曰:雨露均沾。”那房头继续说,“还要感谢你们啊,我房马上又会成为香饽饽了。”
胥满仓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比预期还要棘手啊,可苦了燕宁,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那么悬,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吗?”勤侍房的房头看胥满仓脸色不对,连忙换口风,“还是赶紧把手续办了吧。”
“你先把注意事项给燕宁说一说。”胥满仓说道。其实对面早就派人来给燕宁交代过了。
没有办法,对面的侍者又拉着燕宁在哪里说了半天。
交代完毕,胥满仓把自己的章从腰间拿出来,照着交接单就要盖上。勤侍房头眼巴巴地看着。
“还不行,按照惯例,新的侍者第一次送饭都要原来的侍者带着过去。这可不能出错啊。”胥满仓看了看勤侍房对头说道,“你说对吧?”
“就知道没那么好交接。”勤侍房头想骂娘。
“送午饭的时间到了,你们把饭菜准备好,就让小张师弟带着燕宁去送饭吧。”勤侍房头也有点不悦,“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一通准备,热气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燕宁提起饭盒跟着小张侍者就出发了。
“路过岗哨,要把这个牌子亮出来,姜疯子所在的入云峰的岗哨是专门设置的,但这个哨的护卫却不是固定的,可能每天都不一样,他们只认牌不认人。”小张侍者一边走一边说。
一路走来,燕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美丽的风景,都是去记路了。好在最后的路没有什么分叉,好记。
到了,燕宁放眼望去,山路尽头出现了尖耸的崖头,苍翠的树木长在崖头上,如同洗后一样的鲜绿。一片金黄的阳光,照着苍绿的崖壁,崖壁上长着美丽的小花,像蝴蝶一样动人。
崖头下面,是好大的一个平台,平台上光秃秃的,不要说像样的树一棵没有,连石缝中长的杂草,都数得出来有几根。只有一大两小,共三个平顶石头,突兀地立在那里,非常的不协调。整个平台全是灰白的,和绿色的崖头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三个平顶石头,应该算是石桌和石椅。
石桌椅的后面,有一个山洞,洞口黑乎乎的,像一张血盆大口。
“这里本来也有花草树木的,不过姜疯子发作的时候把这里给拆了。”小张侍者明显有点紧张,“这石桌石椅,是后来专门制作的,石材也是专门挑选的,够结实,一般拆不了。”
小张侍者放好饭菜,将酒斟满酒杯。然后对着山洞喊到:“姜前辈,酒菜放好了,请用膳。”
然后小张带着燕宁,离石桌远远的。
只见一个中年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这个中年人,身穿宽大的长袍,长袍淡雅素色,根本看不出来一点点的裁剪迹象,好像就是从整匹布中撕裂了一块下来,穿在身躯上,非常的简单,但却有很协调的感觉。
这个中年人集发髻高束,胡子很长,周身散发着儒雅气息,和疯子根本不沾边。这是燕宁的第一印象。
中年人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水缸里的水已经没了,你去下面给我打点山泉上来。”中年人对着小张说道。
小张侍者连忙拿着水壶下去了,燕宁不知道该走该留。
“你过来,陪我聊聊天。”
燕宁犹豫了下,小心地走了过去,行了一个很恭敬的揖礼。
“姜前辈,以后由小子为前辈送饭,小子感到非常荣幸,如果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前辈批评指正。”
燕宁看到酒杯空了,连忙给姜峰倒了一杯酒。
“来,陪我喝两杯。”姜峰将杯子放到燕宁面前,将酒壶拿了过去。
“小子先干为敬。”燕宁没有坐下,直接拿起酒杯喝完。
燕宁在燕家有很多长辈,也都喜欢喝酒,对酒桌上的规矩还是知道的,长辈最讨厌那些在酒桌上磨磨叽叽的。男人喝酒,就是要爽快,酒品可以看出人品。
姜峰点了一下头,又给燕宁倒了一杯,然后抱起了那壶酒,“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怎么不多准备一双筷子,伙房里的兄弟们做事真失败。”燕宁心想,“喝寡酒可是会醉的。”。
酒足饭饱。
“下次多准备一个酒杯,一双筷子。”姜峰说道。
这时,小张侍者也把山泉水打上来了。小张侍者进山洞的时候,燕宁明显感到他有点脚抖。
回去的路上。
“你一个人在上面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打水的时候,小张侍者一直在祈祷:“吉人天相,姜疯子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发疯啊,否则小燕宁挂了,我就跑不掉了。”
要知道,虽然还没有送饭侍者死掉的事发生,但被吓得半疯的还是有两三个,那个惨啊。
小张侍者很高兴,一路哼着小曲,他的苦难日了终于到头了,头上的乌云已经飘走,迎接他的又将是灿烂的阳光。
“我怎么感觉这个前辈很正常嘛,而且对人挺好的。”
“是的是的,没发作的时候的确挺好的。”小张侍者有些敷衍。
“山洞里有什么?”燕宁很好奇。
“有石床,石桌,还有水缸,煮茶的茶具等。东西很少。”
回到伙房,胥满仓等伙房一众兄弟都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他回来。
“没必要搞得这么浓重嘛,感觉就像上战场打仗,九死一生的样子。”燕宁说道。不过燕宁的确很感动。
“浓重个屁,快进来,有人等你。”胥满仓让燕宁的感动真接憋了回去。
“谁等我?”
“章菱烟,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胥满仓边走边说,“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没天理啊。”燕宁心想。
伙房的住宿区有一个比较大的房间,被胥满仓改造成了接待室,规格档次还是杠杠的。
章菱烟已经在接待室中等了一多个时辰了。桌上放着一杯茶,还有热腾腾的茶壶。这茶壶是刚刚换过的,原先那壶水已经凉了。
屋内古老的木质家具散发着清洁而又殷实的气息,一缕阳光斜斜的从窗口照进来,照亮了点着熏香的小龛,这种熏香是用杜衡、月麟、甘松、苏合、沉香、檀香、冰片、龙涎等数十种香料、药材制成,让人闻之安宁平静,但这种熏香也是极其昂贵。
胥头是下了血本的。
章菱烟拿着一本书在看,不过眼神空洞,她明显走神了。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听说燕宁要去给姜峰送饭,章菱烟很惊讶。
章菱烟很担心燕宁。虽然姜疯子的传闻有夸大的地方,但的的确确有人因此而受到惊吓。燕宁是有一定的危险的,他甚至都想让爹爹出面说情。
她对燕宁的印象很好。自从燕初雨成为记名弟子后,章菱烟就和她成了好朋友,感觉就像她的妹妹一样。
她也为燕初雨兄妹俩的遭遇感到难过,当她听说燕宁是为了救燕初雨而受重伤的时候,她就对燕宁有了浓厚的兴趣,也为他们的兄妹之情而折服。
“燕宁,快进去。”胥满仓催促道,“我还要处理交接的事,就不进去了。”
燕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师姐,听说你找我有事?”
章菱烟的意识总算被拉了回来。
“燕宁,你回来了,”章菱烟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没事就好。”章发觉自己有点小失态,连忙坐了下来。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上次不是说过了吗?”章的心情很好,“我爹可是宗门的大炼药师。”
“本来初雨也是要过来的,不过她刚入门不久,授课的老师对他要求很高,不给请假。”
“哦。”
“我问过爹爹,爹爹说你的伤只能慢慢养,还不能使用丹药。”
“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些好的补品,全是上等的灵药。”
“哦。”
“我这里有七灵草和玄山参,都是强经健体的好东西。不过你要保密啊,千万不要到外面说起。”
“嗯。”
燕宁感动极了,使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