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天空几朵白云飘过,蔚蓝透彻如洗,清风拂过,绿草如茵波浪起伏着,珍禽异兽依湖饮水,湖面波光粼粼,荡起层层涟漪,尽显一派宁静祥和。
当夏云升姗姗来迟到这抚仙湖时,忽然敏锐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往常定是大呼小叫相互挖苦的杜鹏飞此时竟是安静的吓人,营造出一种莫名的无言压抑氛围;且抚仙湖这边还出现一位夏云升先前从未见过的负剑男子。
他身着一袭书院青衫,背负乌木鞘长剑,头戴古冠,面容俊逸,却是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意味,按理来说像这样的人,似乎与性情逗比话唠的杜鹏飞完全不搭界,可夏云升莫名感受到两人颇为诸多相似之处,且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觉这名负剑青年眉目间竟与杜二少杜鹏飞竟有几分神似。
“半月后的家族大比,你应当还未忘记。”
许久的沉默对视后,负剑青年率先打破沉默,冷淡说道。
“关我鸟事,反正像我这样闻名琅琊的废材估摸着也没参加的必要。”杜鹏飞偏过头去,打了个哈欠,语态懒散随意道。
听闻此言,那面容冷漠的俊逸青年也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此次前来,便是让你放弃参加家族大比。”
杜鹏飞一手负后,悄然攥紧藏在袖中的拳头,长长吁出一口气,面带嘲弄道:“怎么?就这么怕我抢了你杜大少爷的风头!”
头戴古冠的青年面色平静,眼眸深处古井无波,即没因这话而勃然大怒,也未曾故作大度澄清解释,仅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杜鹏飞,头也不回决然转身离去。
此时夏云升恰巧迎面走来,他微微颔首,点头致意过后,旋即拂袖扬长而去。
目送负剑青年渐行渐远后,杜鹏飞低垂眼眸,神色阴晴不定,待他收敛平复情绪,抬起头来时差点没被两个眼眸如炬,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家伙给吓个半死。
“老夏老赵,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可能把活人给生生吓死!”杜鹏飞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犹自愤愤不平,叫嚷道。
夏云升同赵治两人收回视线,拎着个没有鱼饵的木杆,盘坐在岸边上装作垂钓。见到这副情形,杜鹏飞那还不清楚这两货心中所想,当即没好气喊道:“想问就问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一望便知的事情还需要问。”夏云升嘴角翘起,勾勒出一个“不屑”弧度来。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力压诸多琅琊天之骄子的‘太一剑’杜天寒。”
“我去,老夏你厉害啊,这都能猜出来。”杜鹏飞惊声道。
赵治略作沉吟,出声道:“这‘太一剑’杜天寒我也曾有所耳闻,据闻比之大臻永安生而知的那位江黎也不逊色分毫。”
杜鹏飞颇为诧异道:“不是吧,老赵你久居游历大臻各地,居然也听过他的名头,这杜天寒应当没有那么厉害吧。”
虽然已经知晓了赵治大臻藩王的身份,可许是因为赵治并无甚架子,外加自个性情较为洒脱,故而杜鹏飞对他仍旧同往常那般称呼。
“只是我到不清楚,这杜天寒竟是鹏飞你的兄长,只不过见适才情景,你们兄弟两似乎……”赵治点到辄止,并未继续说下去。
杜鹏飞状似坦然道:“他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乃正室所生。但因我大娘生他时意外撒手人寰,故而又交由我娘亲代为养育长大。”
赵治点了点头,知晓杜鹏飞隐藏了些事情,但他并未继续追问下去,他向来不是爱嚼舌根之人,很清楚待人待物的分寸所在。
一番交谈过后,抚仙湖“钓鱼三贱客”的三人就同往常般闲聊扯皮,悠哉悠哉地垂钓着,可无论是夏云升亦或者是赵治都敏锐地察觉出了杜鹏飞此刻的心神,并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果不其然,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杜鹏飞依旧是一条鱼都未曾上钩,气得他愤然起身,一把将鱼竿掷在地上,低声咕哝不止,接连不断从嘴里蹦出各式各样还不带重复的污言秽语。
“今天就这样散了吧。”恼羞成怒的宣泄过后,杜鹏飞忽地沉默半响,缓缓道出这么一句,不做丝毫拖泥带水,背影略显萧瑟地渐渐远去直至不见。
“这兄弟两关系微妙的很哪。”夏云升忽地说道。
“小夏,何以见得?”赵治挑眉问道。
夏云升笑而不语,起身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尘埃,背对赵治挥了挥手,径直离去。
…………………………
几日后。
有“演武殿一霸”之名的夏云升漫无目的地在书院四处晃荡着,近些天来许是因为自身修为缘故,来演武殿向他挑战的书院学生愈发寥寥无几,确切来讲也就唐阎这个“财大气粗”兼有受虐倾向的世家嫡传还会每日前来外,再无“人傻钱多”的天之骄子到这演武殿来。这也在夏云升意料之中,毕竟这世上虽说还是笨蛋较多,但能通过重重考核进入巨鹿书院的又会有谁是愚钝之徒。
前方不远处似乎隐有骚动响起,夏云升本着凑热闹的心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沿途路上时不时有书院学生向他点头致意,这倒是让夏某人颇感诧异,要清楚以他的“恶名远扬”,没有人敲蒙棍把他丢到抚仙湖里喂鱼已经称得上是好事了,哪还会向他打招呼。
复行数步,眼眸里映入一个约有百丈宽的擂台,四方则矗立着好似能够贯穿天地的盘龙巨柱,见此情形,夏云升恍然大悟过来,知悉这即是巨鹿书院的潜龙擂台。
虽说这潜龙台建得端是气势恢宏,可往常书院学生多是在演武殿中切磋交手互相验证所学,虽说也并非没人上这潜龙台去,但也是极少极少的。
通俗来讲,这“华而不实”的潜龙台便是是面子,仅是巨鹿书院用来充当门面给外人看的。而篆刻有符术道纹的演武殿,则是里子,两者孰重孰轻显然而知。
夏云升目光越过人头簇拥,摩肩擦踵的一众书院学生,探头探脑向擂台上看去,只见此时的潜龙擂台上正有两道身影激烈捉对搏斗着,应当是有头有脸的天才俊彦,光是从周围汇聚而成的人山人海就足以可见一斑。
“这大漠帮的‘铁拳无敌’罗胜武果真非同凡响,竟是能与‘流云飞袖’唐师相互拼斗如此之久。”
“要我说啊,还是作为我们书院的‘流云飞袖’唐师相较来讲更胜一筹,毕竟他成名二十余载,岂是罗胜武这等出身大漠帮的草莽武夫能够相提并论的。”
耳边传来书院学生评头论足,高谈阔论的议论声,夏云升又再度看向潜龙台上的那两人,一人身子颀长,着宽幅广袖的书院青衫,相貌儒雅俊朗,应当是这些学生口中的“流云飞袖”唐师。
而与“流云飞袖”唐师搏斗的却是一个赤裸臂膀,肌肉虬结鼓胀,血气蒸腾宛若实质的精壮男子,他双手空空不着寸铁,但每一拳挥动间,便闻爆响轰鸣声响,蕴含着攻城摧山的浑厚力道,想来就是大漠帮的“铁拳无敌”罗胜武无疑了。
“你怎么也在这。”
就在这时,夏云升旁边似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头白发放在众多书院学生里显得犹为“鹤立鸡群”极其瞩目的唐阎面色古怪地朝他走来,开口询问道。
“小唐子,听你这话我这么那么不是滋味呢。”夏云升神色散漫,随口问道,“既然你都可以在这,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唐阎摇摇头,眼神怪异地看着潜龙台上的“流云飞袖”唐师,说道:“那是我大哥。”
“厉害了你的哥。”夏云升脱口而出道。
唐阎:“……”
“只是看你们兄弟两长得不像啊,该不会你是被你爹从那处捡回来,谎称是亲生的吧。”夏云升说道。
唐阎眼角一抽,道:“让你失望了,我货真价实的是我爹亲生的。”
“看你说的怎么笃定,该不会还做过滴血验亲了吧?这样也只能证实你是你爹生的,并不意味着你就是你娘生的。”夏云升回道。
唐阎默不作声,极其明智地缄默不语装起哑巴来,想要借此举来让喋喋不休的夏某人自行闭上嘴来。
“从台上的形势看来,你大哥似乎颇为不妙,搞不好会输给这大漠帮的什么罗胜武。”
夏云升凝望着潜龙擂台上,正捉对厮杀战至酣处的两人,兴许在周围书院学生眼里“流云飞袖”应当远远胜过罗胜武一筹,虽说明面上两人好似依旧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可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唐阎的兄长唐师已经岌岌可危处于下风,若无法挽回劣势,胜负恐怕就在几息之内便可分出。
“他的真实修为与这大漠帮的罗胜武不相仲伯,若非他刻意相让,岂会如此快分出胜负来。”唐阎语带愤懑道。
场上局面正如夏云升所言,形势变化急转直下,但见罗胜武抓住唐师回气的一线空隙,猛然欺身上前,一拳直捣黄龙般轰出,威势霸道罡风凛冽,将唐师击退数步,恰好退至擂台边缘上。
罗胜武接过大漠帮成员丢来的衣衫,微微一笑,拱手抱拳道:“唐兄,承让了!”
纵使比斗失利,唐师依旧是笑意温煦,一派坦然君子作风,回以一礼道:“罗兄客气了,观罗兄体内气血盛烈,九窍齐开,精气神尽数臻至圆满,想必五年之内即可破开先天桎梏,证得先天,成就一方高手。”
罗胜武哈哈大笑,颇为自得,正欲谦虚推让几句,身边一个大漠帮帮众突然附耳道了一句,他登时收敛笑意,神色淡漠,龙行虎步般朝潜龙台下方的夏云升径直走来。
在一众书院学生或惊愕或不解的目光下,“铁拳无敌”罗胜武眼神冷漠,身躯魁梧如山,居高临下俯视着夏云升。
“接下一拳,种种过节我可就此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