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府内堂,芝兰吐蕊,古画悬墙。张夫人和金氏正在商量家政。诸妾之中,金氏性情和顺,说话得体,最得张夫人欢心。两人先议罢如何替三房孟氏一岁半的儿子换个更强壮的乳母,又缓缓商议着给府中婢仆添置冬衣的事情。府中旧例,中等以上婢仆每两年发付寒暑新衣各一身。前日营田送上了租佃,倒是可以拨出一笔来支应此事。
明年初就会出嫁的二姐君珍在一旁做针黹,十三岁的三姐君宜在念《女则》,不时竖起耳朵听听母亲们的闲话。
“你好生念着!”金氏轻轻敲敲女儿的脑袋,“少时夫人考问你。”
三姐君宜不满地嘟囔起嘴:“不是正在念吗?你们说话这么大声,还不许人家听见么?”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金氏嗔道,“你看二姊,老老实实绣了好几天了,也没说累,也没怪别人打扰。”
“她是替她夫婿绣的,自然尽心,怎么会累?”君宜调皮道。
二姐君珍拿起绣花绷子,作势在君宜头顶虚晃一下,方向嫡母和自己母亲金氏道:“母亲和孃孃不管管三姐儿?恁小的年纪,什么事都打听,什么事都知道!”
张氏笑着轻抚三姐君宜的背,向金氏道:“她是调皮些。调皮些也好,咱们内闱有个假小子,也可领着兄弟们玩。昭序、昭信他们大了,自己都成了家,谁还乐意替咱们调理小子们?我们四姐儿倒是不怎么爱说话,我还嫌她太静了呢。”
金氏笑道:“四姐儿的脾性,倒是跟大姐儿相仿佛。”
提到君怜,张氏不由皱了皱眉头。金氏道:“大姐儿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也不怎么见她出来聚谈闲坐。……还是在抄经么?”
“可不是还在抄经!”张氏叹口气,“适才我遣人叫了采儿来问,说是连日来除了晨昏定省、三餐睡眠,竟是手不释翰管,像有多少字要写似的!出阁之前,她不过闲时略翻看翻看佛经而已,此番回来,倒像是入了道了,真心痴迷了。”
金氏陪笑道:“抄抄经也好,有助于平复心绪。大姐儿为人温婉持重,有事从来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说。此番遇到如此大事,倘若不抄经纾解,岂不是会憋坏了她么?”
“这个李郎……”张氏一言至此及时打住,看看君珍和君宜:“你们俩先出去玩玩,我跟孃孃说几句话。”姐妹俩眼珠子骨碌碌来回看看两个母亲:“好的”,起身行了便礼,怀着心照不宣的默契相跟着出了室门。
“这个李郎,真是害死我们了!”张氏凑近金氏,咬牙怒道。“好端端的谋什么反?连同他那老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块什么料,皇帝是谁都当得起的么?仗着有点积财,杀头夷族的勾当都敢干!当初国公爷挑了他家,我还说过,那李守贞是个狠悍之人,怕家风不正。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金氏劝解道:“夫人也别怪国公爷了,国公爷当初择定李家时,李家正在势头上,谁看着都羡慕啊。他若不反,想必官家待他也会恩宠日隆的。”
张氏向她一瞥,语气中添了两份酸意:“哼,你倒是会护着他!”
金氏陪笑道:“妾是护着夫人,怕夫人气坏了身子。”
张氏叹口气:“……唉,你说现在咱们拿她怎么办?怎么办!”
金氏道:“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待姐儿在府中好生将养个一年半载,把身子调强壮了,气儿调顺了,再替她挑个好女婿嫁了就是。”
“嘿,你说得轻巧!”张氏皱眉道,“她的元夫是犯了大逆罪自燔而死的,她身上沾着他们李氏的晦气,还有哪个有头有脸的藩镇子弟敢要她?!便是想给年纪大些的藩镇填房,只怕也没几个有胆量敢跟逆属有所牵扯吧?天下底细清白的女子有的是,人家再想结交国公爷,也未必肯搭上自己半截婚姻……”
金氏听张氏越说越来气,忙柔声劝道:“夫人快别气恼了,咱们管自在这里为大姐儿的将来发着愁,大姐儿自己的意思如何,夫人可知道么?”
张氏沉吟道:“你说得对,我问问她去。回来这么些天,我也该找她好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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