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来访者竟然是符彦卿,郭威急忙整顿衣衫,直出堂外去迎接。
符彦卿与长子昭序、次子昭信率领着五六个随从在郭府大门口端肃而立。郭威快步走去,离了老远就笑道:“哎呀呀,魏国公,你何时到京的,怎么不着人知会一声,好叫下官前去拜会才是啊!”
符彦卿父子满面堆笑,符彦卿先致揖礼道:“郭侍中说哪里话来!下官父子今日抵京,第一件事,就是来拜望郭侍中。”
当下符家兄弟上来拜见了郭威,符昭信并代妹子翚娘转达了对义父的敬意,又献上兖州风物为礼。互相寒暄一番后,郭威将众人引入客堂,又一叠声差使家院:“去,把荣哥儿给我叫回来,告诉他符魏公来了。”
分宾主落座。看罢茶水,符彦卿便擎了一只瓷杯,站起身向郭威道:“去岁侍中父子相救小女之恩,下官夫妻感铭肺腑。客中礼数不备,请郭侍中容下官借一杯茶,当面再致谢意。”
郭威忙也擎了瓷杯起身道:“没有提早救出令爱,反教令爱受了惊吓,下官已是深怀愧疚了。致谢的话,请国公休要再提。”当下两人以茶代酒,对饮一杯,昭序与昭信从旁陪了。
于是叙些路途风霜及别后境况。郭威与符彦卿此前略打过几次交道,却并非交情深厚的密友,故而彼此言谈间还是非常客气。两人上次见面是在五六年前。那时候,天下还是石氏的天下,郭威阜从刘知远镇守北京太原,虽然在军中已是声名显赫,官职地位却远比早已节钺一方的符彦卿为低。不想时移世易,如今郭威雄踞帝国军将权力榜首,符彦卿入京后占卜前程的第一卦,就问到了他的门前。
话题渐渐转入朝政。符彦卿虽然在京中自有密谍往来传递消息,毕竟隔靴搔痒,不够直接痛快。因此,听郭威闲闲一说京中各衙署这些大事小情,留意其语气轻重、设辞长短、亲疏远近,话里话外便获得不少讯息。
聊至半酣,郭威忽然笑道:“倒忘了一事。上次承蒙国公惠赐斫雪宝剑,还没有当面谢过呢。下官这里也有几件兵器,虽不能与国公的宝剑相比,大略还算件物事,国公可愿批评一下么?”符彦卿一听,心知他有意私谈,立马笑道:“侍中肯赐宝物给下官一观,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郭威于是起身,亲自引符彦卿走向客堂屏风后的一间小书房。左右仆从明白他的意思,并不跟随。
所谓小书房,其实是间密室。两人入内后,郭威关上门,冲符彦卿淡淡一笑。符彦卿见书房壁上只挂着自己那把斫雪剑,却不见更多兵器,不由笑道:“区区三尺,不成敬意,侍中倒如此爱惜,真是好教下官感动。”
郭威笑道:“国公赠剑的深意,下官岂敢不精心领会?下官相邀国公入内密谈,是想问国公一句话。”
符彦卿忙道:“侍中请问。”
“国公可知道,此次嘉庆节,官家召诸藩晋京,背后预备了一个大动作么?”
符彦卿看定郭威,缓缓道:“官家是不是要移藩?”
“魏国公果然老道。”郭威赞赏地点点头,“官家对境内诸藩的布局久存不满,令下官尽速拟出移镇之策,要趁藩主们晋京之机来个大挪移。对于不少藩主而言,此番动作,名为移镇,实质就是削藩了。”
“官家是指明了要移下官么?”
“符魏公威势煊赫,为避免惹得官家徒生疑虑,移镇势在必行。”
“那么,官家指明要将下官移往何处了么?”
郭威道:“暂且没有。这就是下官想要跟国公探讨的话题了:移,是一定要移的,问题是,往哪里移?下官想听听国公的意思。”
符彦卿沉吟道:“下官这些年从徐州到兖州,一直在东面镇守。如果移镇不可避免,可否仍旧选在东面?”
“那么……青州可好?”郭威道。
“青州?!”符彦卿略感吃惊,“青州毗邻东海,人口繁盛,土地富庶,又有渔盐之利,自然是个好去处。可是,青州目下不是刘铢刘侍中在镇守么?”
“跟国公说句实话,官家对刘侍中颇存疑虑,前日特意对下官说,要下官想个法子将他召回京中,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刘侍中的去向咱们且不去管他,下官的想法是,如若国公愿意,倒正好趁此机会将国公移到青州去,不是吗?”
符彦卿心头一热,举手郑重揖道:“下官何德何能,承蒙侍中如此照拂,实在感激不尽!”
郭威摇头笑道:“国公德高望重,原该得到朝廷厚待,岂是出于下官的照拂?国公如若真的肯加青眼于下官,那就不要拘礼,索性你我兄弟相称便了。”
“如此甚好!愚兄可多承贤弟抬举了。”
两人在密室内又说了些要紧话,方开了门步出。却见君贵已经回来,正与昭序昭信哥儿两个坐着叙谈。
几个年轻人纷纷起身示礼。郭威向儿子道:“荣哥儿回来了?甚好。你快过来见过魏国公吧。”君贵忙趋前下拜,符彦卿死活拦住了道:“贤侄快快免礼!伯父还没谢过你早前相送君怜的一番厚意呢。”郭威笑道:“跟孩儿家说什么谢,符兄莫要折杀了他。”
当下符彦卿拉着君贵的手,上下打量着赞叹道:“上次伯父与你父亲在晋阳匆匆一晤,哥儿因出门勾当军务,竟无缘得见。伯父心中,还存着你之前十七八岁时的模样。如今一见,比当年那个清瘦的少年人可是强壮、老练多了,真真担得起栋梁了!--郭贤弟果然会调教儿子,有这么一个君贵,顶我家里一大帮小子使唤!”
君贵因刚才已向昭信问过君怜近况,知她在家一切安好,这当儿听了符魏公的话,也不待父亲回答,忙笑道:“伯父谬赞愚侄了。伯父有翚妹妹,那才是谁都比不上的。”
郭威一听,也欣然应道:“对对,符兄的女公子,那可真是闺阁中少见的人物。愚弟抢了来做义女,符兄该不会舍不得吧?”
符彦卿哈哈笑道:“贤弟恁大的颜面,愚兄哪敢有什么舍不得?便是换了给你做女儿,给我做义女,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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