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因新君尚未到位,郭威率百官恭请太后临朝。
十一月二十八日。崇德殿。李太后垂帘听政。
李太后一临朝就遇到件大事,镇州与定州呈来急报:契丹人趁着中原内乱,发兵来犯。请求朝廷火速派兵支援。
抵抗契丹入侵,从来都是枢密使郭威的事。李太后在帘后发了话:“郭侍中,就请你尽速领兵迎击,可以吗?”
帘外的郭威恭敬一礼:“臣谨遵太后慈旨。”
乾祐三年十二月一日,郭威率领的十数万天雄军将士兵发京师,取道滑州,北上御敌。王峻兼领枢密使之职,负责京城巡防警戒,没有跟随出征。
十二月三日。邺都衙署。节度使后营。
室内生了火盆,时令进入了腊月。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张夫人就该与董氏商量过年的诸般事宜了。可是现在却进入了丧期,他们都穿上了素服,灵堂的白幡像一束束冰挂扎刺着他们的眼睛,任何喜庆的话语和色彩都成了禁忌。除了用以取暖的火盆。
董氏盯着盆中明灭不均的炭火,心里空空落落,甚至提不起过日子的兴趣来。
日子是家庭对人的恩赏。为了让这么大个家庭的日子正常运转起来,她与张夫人素日相互商量、相互扶持,虽然难免偶有龃龉,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但现在,家呢?家里那些活蹦乱跳的人儿呢?她们本来是家里放出来的风筝,陪着丈夫、父亲在外郡飞。可是突然之间,线被剪断了,放风筝的人全都没了,那么,她们离孤魂野鬼也就不远了。
雁儿总从往火盆那边跑,乳母和使女们不得不频繁地阻拦她,雁儿急得哇哇大叫。
“你们拿几个糖渍果子哄着她些!”董氏愠恼道。使女们忙应声去办。
远山与秋池陪着董氏围在火盆旁,一面做些针黹。董氏看着远山手里的衣衫,疑惑道:“这是君贵的?怎么破这么大个洞?”
远山叹口气:“大将军那日到山上去跑马,被荆棘剐的。”
“怎么跑到荆棘丛里去了?”董氏诧异道。
“我们也不知道。小夫人还没看到他的膝盖呢,也是跑马的时候摔的。”秋池答。
“什么?君贵从马上摔下来了?”董氏愈发诧异。在她的认知中,荣哥儿的马术很好,而且是出奇的好,根本不可能会有从马上摔下来这种事发生。
“他不让说。”远山道,“自从那件事发生,大将军一直不怎么说话。以前回到屋里,我们去服侍他,他还会跟我们说笑两句,这一向却跟庙里的金刚罗汉似的,脸色吓人得很,我们俩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董氏长叹一声:“唉,这爷儿俩倒是一个脾气。太师心里若有事时,也这么不言不语的,也不让我问他!”
正说着,忽听得有人在门外发话:“小孃,在屋里吗?”
“是君贵吗?我们都在呢,你快进来!”董氏答道。远山和秋池忙起身到门口相迎。
君贵掀开厚厚的毡门帘,先展一眼,迎着远山和秋池关切的目光点点头,再迈步进来,招呼董氏道:“小孃。”
雁儿见君贵进来,咯咯笑着往屋角跑。董氏走过去捉住了雁儿,抱到君贵跟前:“来,看是荣哥哥来了,雁儿叫荣哥哥。”雁儿不肯叫,只是笑。君贵也对她浅浅一笑,将手中一个树根削磨出的小木羊递给她:“给你的,玩吧。”雁儿一把抓过小木羊,挥舞摆弄。董氏顺势将雁儿塞到君贵手里:“正好我哄了她这半日也乏了,荣哥儿帮我抱抱她。”
君贵便接过雁儿抱在怀里。董氏走回火盆前坐着,又招呼君贵:“荣哥儿,来,别站着,过来烤烤火。外面那么冷的天儿!”
君贵便坐到火盆旁,一面约束着雁儿不要伸手向火,一面说道:“小孃,适才接到军报,契丹南侵,爹率领着禁军,已经离京北上了。”
“是吗?”董氏淡淡道,她早已习惯了丈夫出征的消息。“这帮契丹胡子,真是讨人厌。趁着人家国内有事,就跑过来捞好处!”
“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咱们在北线的密谍,看看这次契丹人来的是个什么阵势。不过想来也不怎么打紧,契丹自己朝内也乱着呢,派不出多少正经人马来。小孃倒不必担心。”
“嗯。”董氏并不在意,“君贵,你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伤?”“呃……”董氏偷眼看看远山和秋池,急急刹住,“你……以前打仗落下的伤。”
“没什么伤,”君贵不动声色道,“小孃不必担忧我。”
“那就好,那就好。”董氏讷讷道,“君贵,我正想跟你商量: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年,咱们怎么打发的好?”
“依我的意思,服丧期间,年就不必过了,只是到了年根底下,让家里这些仆从们吃两顿好的,也就是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爹既然要北上,那我再替他备两件厚氅,少时你着人送到他手里,也就算咱们为他备办的年货了。”
“好。”
这当儿,雁儿在君贵的怀里扭着,忽然揪住他的头发,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荣-哥-哥!”
董氏惊喜道:“你听!你听她叫你了!这是她第一次叫你呢!”
君贵眼内一酸,不欲她们瞧见,忙站起身将雁儿塞到远山怀里,向董氏道:“听到了。小孃,若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说着,他也不待董氏回答,便急匆匆逃出门去。
十二月四日,晌后,君贵再次来到董氏的房中。
彼时远山和秋池不在,屋内除了董氏,只有雁儿的乳母和另两个使女。
“你们带雁儿出去玩玩,我跟小夫人说两句话。”君贵入门之后,也不与董氏商量,直截了当就对乳母等吩咐道。仆从们看他脸色凝重,急急依言抱了雁儿出去。
董氏心下诧异,待从人散尽,忙问道:“荣哥儿,怎么了?”
“小孃,”君贵低声道,“适才谍者回报,镇州和定州,并没有契丹人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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