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晌后。
邺都。演兵场。
郭荣扬鞭跃马,奔驰于校场之上。牙兵将士一队队,一行行,或立或走,或穿梭或奔驰,紧张有序地进行着骑射训练。
曹瀚急急来到他的左近。“大将军!”郭荣闻声,勒马止步,等曹瀚说话。曹瀚低声道:“田重霸回来了。”“好,”郭荣看向远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去指挥室。”
指挥室。房门紧闭。只有郭荣、曹瀚与田重霸在内。
虽是隆冬,田重霸却满头大汗。他放下水碗,抹了抹嘴角的水痕:“……昨日晨间太后令一下,……”
“喝完再说话,不急。”郭荣坐到指挥座上,又向田重霸打个手势,“你坐。”
田重霸便又喝了两口水,这才缓一缓,坐了下来。“……太后令一下,王峻为首,文武百官就纷纷上书劝进了。”
“都有谁上书了?”
“卑职在监国那屋的里间听着,最早的是枢密院和马步军司那帮人,由王峻领头,紧接着,跟着监国大军北上又回来的王殷、博州李筠、曹州何福进、复州王彦超,都抢着上了书。连王峻派去宋州保护河东世子刘赟的郭崇威,也派部将将他的署名上书递了上来,倒像是早就备好的一般。而且,他为了避监国的讳,在上书中就直接请求将姓名改成了郭崇。……”
“嗯。”
“到了晚间,外郡如澶州李洪义、青州符彦卿、郓州高行周、滑州宋延渥、齐州田训文等处的劝进书,也纷纷到了。”
“文官呢?”
“窦贞固、苏禹珪等等,也都上了书。他们文官上书都一个衙门口一个衙门口的,集体联名签署,好像这样更足表达诚意似的。”
“哦?苏禹珪也上书了?”
“是。他是文官里面最积极的。……”“嗯。”
“卑职今儿一早离京的时候,听说又有新的劝进书送到……”
“监国本人是什么态度?”
“监国没怎么说话,就听得王峻、王殷他们在监国跟前商议。”
“怎么商议的?”
“王峻说,距离元旦还有几天,过新年换个新朝代,正好。立时着手,虽说有些赶,但也算来得及。”“嗯。”
“王殷却说,元旦未必是好日子,得命钦天监看星象选择吉日吉时。而且,还要起国号,起年号,制冕服,事情多着呢。这两三日间,哪里办得完?”“嗯。”
“王峻又说,国号、年号都好说,冕服要做,至少也得花费好几个月上半年时间,一时半会儿可得不了。他说可以拿刘氏高祖的冕服改改用。监国追随高祖半生,现在穿他的冕服,也不算委屈。何况,高祖的冕服其实也不是自己做的,也是打从前朝石氏、再前朝庄宗、明宗那么一直传下来的,也可算是国之重宝了。”“嘿。”
“还有,向训说,光咱们自己定日子也不行,监国既然不愿有负于刘氏,那就还得看太后什么时候发话。郑仁诲就说,这有什么打紧?现如今,文武百官、内外将帅、藩臣郡守,都在纷纷上表劝进。太后是个聪明人,拦不住的事情,她是不会故意往后拖的。目下两方面不过都是在等待局面大定、瓜熟蒂落罢了……”“嗯。”
这时曹瀚迟疑着问道:“大将军,若果如此,咱们邺都留后,是不是也该上书呢?”
“不可以。”郭荣斩截道,“谁上都可以,就是咱们不能上。”
“对,卑职觉着,监国心里,大约也不愿大将军掺合进来。”田重霸道。
“怎么讲?”
“卑职就是这么一说啊,因为卑职发现,李重进和张永德,监国都没有让他们参加昨日的枢密会议。”“……嗯……”
“监国还严令,此事只限于少数腹心知晓和议论,下级军校不得公开谈及,不得串联鼓动,更不得再闹出哗变逼迫的局面来。违者,斩无赦。”
郭荣和曹瀚交换了一个严肃的眼神。
乾祐三年十二月三十日。日间。
邺都派出的南线谍者回报,郭崇在宋州已经收服了宿卫湘阴公刘赟的禁军护圣指挥使张令超,刘赟被软禁起来。与此同时,接伴的冯道接到监国书信召还,奉命即刻起身返京。
冯道临行前,湘阴公刘赟盯着他责备道:“寡人此来,是看在你冯公三十年旧相的名声信用上,所以毫无怀疑。可是现在成了什么局面?!”冯道低头,无言以对。
他到底还是成了自己口中的谬语人。
返回途中,冯道的劝进书也派人急送京师。
乾祐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夜。
西北御营一个步军将校喝醉了酒,在营里公开鼓动:“前日是澶州的马军扶策拥立,立下大功;今日,咱们步军也要扶策,立下天大一件功劳才是!”
昧旦,这个因酒壮胆的狂徒被斩于三军之前。
乾祐四年正月初一。元旦。监国郭威率百官赴庆寿宫,问候太后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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