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有一点兴奋,一点期待。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再次请求入觐的好机会到来了。
“王掌记,你立刻拟表……”君贵刚开了个头,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能公开上表,王峻在京中耳目甚多……”
“要不然……太傅差曹瀚跑一趟,面见陛下请求朝阙如何?”
“……也不好。曹瀚必定是去找郑仁诲的路子,可是郑仁诲是枢密副使,他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王峻一党的眼睛?”
“曹瀚也可以去找李都帅和张驸马-咳,这两位周围,肯定也少不了王峻的眼线……”
“算了,还是启动谍线吧。”君贵沉吟道,“我让澶州的密谍去联络田重霸,这条线是安全的。”
镇宁军治。后苑。客堂。
君怜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一面翻看《无量寿经》,一面瞧着朱雀制药。朱雀正在制的是蜜丸,因为所需的家什甚多,药臼、捣杵、铜锅、石灶、甑子、筛子、碗碟、签勺……,自己的东厢房铺排不开,因此叫仆从在宽敞的客堂搭了大桌案,好从容制来。
四五样药粉已经舂细磨好,朱雀正在点了炭火的小石炉上,以一口小铁锅炼制蜂蜜。未几,中蜜炼成,朱雀开始一面用木勺缓缓搅弄着,一面将中蜜倒入盛有药粉的铜盆里去。
“这次我的方子里,将黄精又加了两分,”朱雀对君怜说,“上次你吃了一个月,不是说感觉还好么?我反复查证过,黄精的量,多加些倒也无妨,总之对你是大有裨益的。”
君怜无奈地笑道:“怎么你就认定了我非得服食药丸不可呢?上次勉强服了一个月,好容易才吃光的。要不你替自己制一些吧,就别再让我吃了。”
“难不成你也跟观音一样,死活不肯被别人逼着吃东西?”朱雀嘲笑道。
“我又没生病……”
“哼,我不是替你治病,我是还要拿你试药。想我朱雀大师的医术,总得有个去处来落实吧?”
“那就吃十天成不成?-最多半个月,成不成?”
听了君怜近乎央求的话,朱雀不禁笑了:“十天半个月?这么短的日子能见出什么成效?”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目下已经开了春,我估摸着,再过十天半个月的,高师父就该遣人来问我要不要进山了。上次你说过的,待生产完、调养好,就将观音交给她们,跟我一起出门去透口气。……怎么样,这次总没有什么会羁绊着你的了吧?”
药粉与中蜜已经充分地搅合均匀了,朱雀再次取水净了手,拍些胡麻油,开始团捏药丸。
“嗯……让我想想……”君怜思索道,“观音这里,倒的确可以脱手。我看唐妈妈跟东方两个人将她照顾得挺尽责,便是我不在家期间,她们也未必敢使劲喂她吃东西了。”朱雀会心一笑。
“……君贵这边,政务有王朴,军事有曹瀚等人辅佐,倒也不用操心。至于京师那边……”君怜的眉头微微蹙起,现在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京师的动静。君贵一直在期待京师的召唤,新春伊始,谁知道父皇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诏命下来呢?
“京师那边有什么好担心的?”朱雀道,“你跟着我出去,不过两旬个把月工夫,必定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吵着要回来。到那时咱们就回来呗。你想想,在这里两年都过了,什么事都没有,难道偏偏咱们出去这二十来天,就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么?”
“说的也是。”君怜笑道,“我没那么重要,便是有什么动静,我也难得出上力。就依着你,咱们同去拜拜山、看看水,开阔开阔胸襟,也不枉了这如诗的江山、如水的流年……”
朱雀喜道:“是这个话。那咱们就说好了!”
正说着,君贵走进屋来。见了铺排着的这一片药具,不禁笑道:“榷娘这是在做什么?”
朱雀因与君怜敲定了出行之事,心情大好,破例举起手中的药丸对君贵微笑道:“我在替你娘子制蜜丸呢。”君贵很少得她这般亲切相待,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也不知缘由,只得笑道:“榷娘的制药术越发高妙了,连蜜丸都制得了,不简单。”
君怜见他行色匆匆,便问道:“怎么了哥哥,找我有事么?”
“嗯。”君贵点头,虽说议论军政大事,也并不避开朱雀,“适才看到朝报,王峻受诏检校黄河修堤工程去了。这次的朝报来得迟,算来王峻已经去了将近十日。虽然工地离京师不远,毕竟不在中枢。我与王朴商议过,决定派密谍入京联络田重霸,暗地向父皇请求入觐。……你的意下如何?”
“好啊,”君怜点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王枢密监修河堤,不会老在外面呆着,顶多也就是十天半月的时间,巡视完了,就该往回转了。事机稍纵即逝,哥哥应当立即将人派出去才是。”
“嗯。我就是等与你商议过之后,立马就要派的。”
这当儿朱雀一手拿起一颗蜜丸,笑道:“我做好了,你们俩要不要一人尝一颗?”君怜与君贵互看一眼,不知如何回答。朱雀鼓励道:“尝尝吧,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做好的。养生丸,甜的,可好吃呢。”
君贵虽不知道朱雀的兴致从何而来,但毕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欣然接过来咬了一口。君怜老大不乐意地接过另一颗,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要吃下去!光靠闻,是养不了生的。”朱雀揶揄道。
君怜忽然现出一个难受的表情,又勉力忍住。
“没有那么难闻吧?何至如此?”朱雀不满道。君贵起了疑心:“君怜,你怎么啦?”
“我……我……”君怜说着,猛地抄起几案上的绢帕捂住嘴,皱紧了眉头。
“翚娘?”“君怜!”
很快,君怜的表情缓和过来。她从嘴边移走绢帕,看着君贵,缓缓眨巴了两下眼睛。朱雀皱着眉头看着他俩。
“君怜,你……你是不是……”君贵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惊喜。
君怜微笑着点点头。
朱雀的脸色一沉:“翚娘,你怎么了?”
“我……我怕是有喜了。”君怜不知为何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回答道。
朱雀顿时面沉如水。君怜复又看向君贵,两人顾自交流着喜出望外的眼神。
默然片刻,朱雀终于向君怜发作:“这才消停多久,你就又有喜了?!翚娘,你是专门用来生孩子的么?”她转向君贵,冷嘲的话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大皇子,你就不能让她休息休息,将身子调养好了再生么?”
君贵伸手搂住了君怜,理直气壮地反驳朱雀:“我们这是为国孕孙,何错之有?”
朱雀眼看说好的同游之旅又要泡汤,气得冷笑道:“哼,好个为国孕孙!我说不过你们。也罢,你们孕你们的,我走我的!”说罢,她也不再理会一屋子的制药工具,气恼地拂袖而去。
“榷娘!”君怜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君贵莫名其妙看着君怜:“朱雀这是怎么了?咱们添个孩儿,她应该替咱们高兴才是啊。”
君怜叹了口气:“她呀,原本是想拉我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的……”
君贵恍然,点点头:“你有了身子,肯定是不能出门了。”继而,他抬高了语气:“这回我更得加紧请求入觐了。我要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父皇知晓。”
他走到客堂门口,欢欣地大声道:“来人,去将吴医正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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