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娴瑶一人一骑,几乎是信马由缰。
马背上她低头思索,但思绪却纵横古今,连同刚刚发生的大汗坠马事件,似乎已将成吉思汗看得透彻,既而更能理解他的固执和倔强。
在她心目中,成吉思汗作为一个伟大的军事将领,其声望来自于他随时准备比他的敌人冒更大的风险。
他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他无处可去。他必须获得胜利,因为一旦失败,他将被再次抛弃。胜利则会为他带来忠诚。
他已经是六十多岁人了,人生已经过去大半,现在他站在了帝国的顶峰,而这个帝国在几年前根本不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成为了一支军队的首领,而这支军队需要更大的目标。征服西夏这场战争,即使对于能力卓绝的他而言,也是过于困难了。
在教训这个国家之前,成吉思汗感到了一系列不详的预兆。娴瑶知道,这是个极端迷信的民族。
即使是像忽爷这样博学的人,也会被萨满的幻想所控制,羊胛骨上烧过的痕迹给他们传递神秘信息。
然而,虽说有这些不祥之兆,成吉思汗毕竟出兵了,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只可惜却总是不顺利,这不,大汗打猎时,竟然从马上重重地摔下来。
“主子,你还好吗?天快黑了,四王爷忙着侍疾,脱不开身,就打发我们来接你回去。”明嬷嬷心痛的望着小主子,一个人被丢在荒郊野外,肯定吓坏了。
“大汗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娴瑶见到明嬷嬷,眼中掠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又被焦虑忧伤代替。她目光掠过自己最亲近的人,望向明嬷嬷身后的巴图,和他率领的一小股侍卫队。
暗付忽爷果真是时刻惦念着她的安危,心里不由得小小的感动一番。
此刻,祖父落马摔伤,他该有多心痛焦虑,该有多忙啊!然而就算是忙昏了头,他心里最挂念的还是小王妃,这不,已经火速派人来找寻了。
“回禀王妃,大汗被抬回殿帐,已经有军师为大汗看过了,伤势如何,小的们也不知晓,四王爷请王妃回去侍疾,说是您回去就知道了。”巴图毕恭毕敬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一众人等策马来到殿帐附近,远远的下马,走近但见殿帐外人头攒动,各家王妃们已是听候多时了。
娴瑶到达殿帐外的时候,元妃她们已经到了,海迷失王妃朝她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才是将大汗推落马下摔伤的罪魁祸首。娴瑶无视这道不友好的目光,听到殿帐内,也遂皇后呼唤,就接过侍女手中水盆,轻手轻脚走进殿帐。当她走进内殿的时候,一股扑鼻的药味,意味着大汗伤的不轻,已经开始服用疗伤的中药汤了。
娴瑶皱了皱眉,暗付中药就这么点不好,药味太难喝,不过新鲜的药材那种药香味还是不错的,只不过煮过之后就闻不得了。
娴瑶轻步走到大汗皮榻前,无声放下水盆,看到也遂皇后正在给大汗擦手,然后水盆里投了手巾,拧干了叠好,冰在大汗额头上。成吉思汗服过药汤,睡得很沉,脸颊通红,看上去高烧未退的样子。
说是侍疾,但娴瑶她们这些王妃却并没有什么具体事情要做.照顾大汗的事有也遂皇后在,她不会让别人照顾大汗的,熬药有军医在盯着,她们这些个王妃唯一要做的,就是听候也遂皇后的吩咐。
娴瑶放下水盆,随即悄无声息退到殿帐门口,看到军师耶律楚材,她走过去轻声问道:“大汗的伤势到底如何?”
“大汗伤的不轻啊!我已经为他诊脉下药,只等高烧退了,才算脱离了危险。依我的意识,眼下最好回到酒泉大营,静养休息一段时间,大汗的身体才能慢慢的康复。
现在棘手的是,大汗不接受我的建议,也遂皇后正在劝他退兵,停止对西夏的征战,尽快回到蒙古老营。”耶律楚材无奈苦着脸说道。大汗已是有一把子年纪的人了,这么重的内伤,只怕会折损他的寿命。
“我已嘱咐过也遂皇后,天亮之前,最好把大汗体温降下来,再吃些清淡的东西,兴许就会好起来。”耶律楚材离开殿帐之前,再次叮嘱她说道。
娴瑶点头,她知道大汗服下药汤还不够,要想尽快退烧,她必须和也遂皇后联手,为大汗病体进行物理降温。论起来,她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在酒泉军营护理伤兵时培养起来的。
娴瑶在这方面驾轻就熟,说到底还是前世在内蒙古支教时,曾在医院病房护理过生病的学生。那是个突然发高烧的留守儿童,娴瑶不眠不休守护他整整一夜。就是那个夜晚,她和护士们一起为他物理降温,直到天亮退了烧,病愈后回到课堂上。
殿帐里,两个人忙碌起来的时候,就将帐外那些忽爷特意留下,听从小王妃使唤的侍卫们分成两班,或到河边取水,或到毡房歇息,轮流将河水源源不断运送到殿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