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娴瑶派去为成吉思汗烹饪中原美食的宫大厨,驾着那辆勒勒车回来了,车上满满的都是大汗的赏赐。
由此皆大欢喜,娴瑶和忽爷经营菜地,按汉人的方法播种收获青菜,寄情农家乐,打发清闲岁月,在娴瑶是一种乐子,在忽爷却是沉重压力。连同他学习汉语汉字,中原文化中的国学,早已受到顽固保守的蒙古朝臣贵族的强烈反对和指责。‘汉化的马秧子’,这是他们背后送给忽爷的蔑称。忽必烈机智雄辩,但他一个人无法对抗整个黄金家族。也无法让他们看清,蒙古帝国第三代帝王未来执政时的发展方向。好在祖父成吉思汗驾临菜地,又对他二人种菜大加赞赏。他带走的那些青菜,经过宫大厨的精绝烹饪,一道道中原美食佳肴,令得大汗和诸王诺颜们大饱口福,赞不绝口。方才堵住众人悠悠之口,拦阻下阴暗角落里射出的伤人暗箭。
这些暂且不提,那日,与宫大厨一同回来的,还有派去打探元妃消息的扎布,回禀说:元妃病重,只怕是快要不行了。娴瑶闻听,内心一阵酸痛,忙不迭前去探看。
那时,酒泉军营偏远僻静角落的一座马架毡房里,娴瑶一进门,便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霉腐味。
废弃破烂的马架毡房里,光线昏黑暗淡。娴瑶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内里的情景。但见靠里面的皮榻上躺着一位病人,神情悲戚的侍女拉开围幔,露出元妃半张枯痩的脸庞,榻边地上有一大滩来不及打扫的暗红色血迹。元妃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抿得紧紧的嘴巴,拧起的眉头,都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此刻正忍受着病痛的煎熬。
“你来了……我就知道,娴妃会来看我的。”过了一会儿,元妃从昏迷中醒过来,艰难地睁开眼,手指动了动,想要握住坐在榻边的娴瑶的手,她奋力挣扎一会儿,无奈放弃了。
“姐姐安心养病,我会吩咐军医每天为姐姐诊脉熬药,上了秋,姐姐的病一准就好了。”娴瑶慌忙附下身去,轻声安慰她,双手执起她干枯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
“妹妹有心了,黑迷失感激不尽,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只因婚后多次流产,身体已是虚弱亏空。本该好好调养,不想又随军出征,历尽风霜颠簸之苦。这时候怀孕无疑自戗。流产也在所难免,怨不得别人,我自思,长生天召我回去,恐怕也就这几天了。”
“姐姐莫要太悲观,胡乱作贱自己的身子,姐姐的身体无大碍,安心静养,过几日就好了!到那时,咱们姐妹还要欢欢笑笑在一起呢!”
“妹妹,你说的真好,只可惜我活不到那一天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记恨她,我不怪她……还有就是……好好的对待我的表妹海迷失。”元妃艰难的说到这里,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去了。
娴瑶的泪水喷涌而出,稍后拭泪起身,吩咐侍女几句,忙不迭去到军营里寻找四王爷,求他奏请大汗委派御医给元妃诊治。
午后,娴瑶和四王爷在菜地里忙碌之时,扎布赶着来报,说是元妃黑迷失没了。下葬那天,四王爷陪着伤心不已的娴瑶,纵马站到了高岗之上。在他们脚下的沟谷里,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元妃的遗体棺椁缓缓葬入地下。
随后,一个激扬呼哨声响起,沟谷远处,立即有隐约的马蹄声传来。眨眼间到了近前,但见马蹄声震如雷,万马奔腾,瞬间将埋葬元妃的地方踏为平地,只待来年春草如茵,便是再也找不到埋葬她的地方。
娴瑶这一刻泪流满面,令她欣慰的是,元妃作为贵由王爷的正妻,蒙古帝国统治者倒也用了安葬贵族最高待遇,埋葬了这位贤良淑德的王妃。
其后的日子里,娴瑶沉浸在悲痛中,生活无波无澜。直到贵由王爷奏请祖父成吉思汗,说是海迷失王妃身怀有孕,军医诊脉胎像不稳,不宜随军远征,意欲亲自护送王妃回返蒙古大营。大汗准奏,窝阔台亲王因他正妻元妃死的蹊跷,叫过去狠狠训斥一番,从此更不喜欢,巴不得他尽快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加之海迷失王妃夜夜梦到元妃,醒来惊惧万分,哭喊催促他尽快动身,离开这个可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