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东方剑不由皱了皱眉。
南宫玉道:“这葛平,是海沙帮帮主葛千斤的儿子。为人大方,又够朋友,所以经常一起逛逛街吃吃饭。不过,海沙帮毕竟是江湖上二流帮会,行事什么略嫌粗鄙了些,东方,你别放在心里。”
东方剑心道,这与粗鄙何干?这家伙简直是个败类。但自己毕竟是客,那葛平又与南宫玉相熟,自不好再说什么。按辔徐行,便是话也少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南宫玉道:“东方,我们中午便在这里吃饭。”东方剑抬头看时,却是一处宏大的酒楼,上面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两人下得马来,上了二楼,捡了个临街的位子坐定,要了一壶茶一壶酒,点了几个招牌菜。东方剑向外望去,街上人来人往,对过阁楼之上有人正在唱曲,唱的什么听不太清,仔细一瞧,却是来时路上所见的听风烟雨楼。
南宫玉见东方剑向外张望,笑道:“东方,这听风烟雨楼,是汴阳城中最有名的青楼。”
东方剑道:“我来的时候走这条街,所以觉得眼熟。”
南宫玉道:“原来如此。”
不多时,小二送上酒菜,南宫玉给东方剑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举起杯来,道:“东方,我敬你。”
东方剑道:“多谢。”一饮而尽。
只听对面琴音又起,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听那琴音。这首曲调甚是欢快,但仍婉转,便如一个妙龄女子见到情郎一般,满心欢喜,但仍羞涩不语。就连东方剑这等不同音律之人,也觉得煞是好听。一曲已毕,东方剑转头,见那南宫玉两眼直直的望着对面,早已神游物外。忽听“铮铮”两声,似是琴师调了调弦,换了个调子。这一曲琴音更是低沉,其中夹着哀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便如一个少女思念情郎一般,又如风吹花瓣,温柔抚触,似远还近,慢慢淡然,如同有人叹了口气,慢慢远去。
一曲又毕,那对面听风烟雨楼不复再有琴音,只听南宫玉喃喃道:“第一曲是相见欢,后一曲是长相思。”东方剑不是太懂,只点头应了,专心吃菜,心中只觉这琴师技艺颇为高超,虽是女儿心事,却也奏的极是好听。
不多时两人酒足饭饱。南宫玉兀自觉得不够,不断地问东方剑要不要再吃些这个,点些那个。又喝了壶茶,东方剑觉得直饱到了喉咙,说道:“南宫,我实在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了。”南宫玉道:“那我们明天再来吃这里的甜水鸭。”
出了醉仙楼,两人上马,南宫玉带着东方剑径往西郊而来。远远望去,是大片大片的梨树,盛开成一片香雪之海。南宫玉道:“这西郊梨园,每到春夏,就成为汴阳的著名一景。在城里无非是吃喝玩乐,出来赏景,也算风雅之举。”东方剑笑道:“那我们岂不成了附庸风雅之徒?”心情忽然大好。南宫玉道:“如无附庸,要风雅何用?”两人一起大笑。
走近梨园,东方剑看那园门,自成拱形,挂着一片写着“香雪海”字样的匾额。进得园中,下马徐行,身边全是雪白花树,不时还有梨花花瓣飘落,东方剑鼻中闻着梨花香气,只觉一片平静怡然。再走一会,前面隐约出现一个凉亭。南宫玉道:“我们且去坐会儿。”东方剑笑道:“正有此意。”
行到凉亭之前,两人将马拴上树桩。那亭中原已坐着两人,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胖子,另一个一身短打,像是武师,又像是镖头。见有人进来,两人一起转头。那胖子见着南宫玉,先是一怔,接着满脸堆笑,起身行礼道:“南宫少爷,今儿有雅兴,来这香雪海逛逛?”
南宫玉回礼道:“原来是朱兄,叨扰了。”
那胖子望着东方剑道:“这位是?”
南宫玉道:“哦,这位是东方公子,现在我家做客。”
转头对东方剑道:“东方,这位是朱大富朱兄,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这香雪海的少主人。”
东方剑看那胖子,周身绫罗,胖胖的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白玉扳指,如果不是体型太圆,也算是个雅人。当下不忍再看那肥胖脸上堆出的笑容,垂下眼睑,道:“朱兄。”
那朱大富还礼,引着那武师道:“我来引见。南宫少爷,东方少爷,这位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何豹。”
那何豹满脸精悍之色,行礼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南宫少爷,还有东方少爷,在下何豹有礼。”
南宫玉尽力抑制心中骄傲,道:“何兄。”东方剑也回了礼。
那朱大富见南宫玉亲近随和,东方剑却神色淡然,拱了拱手道:“南宫少爷,我前面庄子里还有些俗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两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在前面酒庄。”
南宫玉笑道:“多谢朱兄。”那朱大富和何豹径自去了。
南宫玉道:“东方,你别小看这朱大富。他长相富态,但本事不小,他爹是这汴阳城中的首富,香雪海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一。他爹也是懂事之人,南宫家也曾受惠。”
东方剑道:“感觉的到。也算人如其名。”
南宫玉道:“东方,何必这么损。”
东方剑无辜的笑笑:“怕是你想的多了。我说的是朱大富的富字,你想的可是朱大富的朱字。”
两人一起大笑。
日头西斜,已然傍晚,两人也玩的累了,牵马出了香雪海东门,沿着大路直走,转一个弯,看到一个飘着青旗的酒庄,挨着一条蜿蜒的河流。入了酒庄之中,南宫玉自去河边,钓了一尾鲤鱼,东方剑七手八脚的捉去,交给小二。又点了壶茶,捡了桌子坐定,望望天,已是圆月高挂了。不多时,酒菜送上,鱼也蒸好了,东方剑挟了一筷,入口鲜香无比,不由大赞好吃。南宫玉斟上酒来,笑道:“你喜欢便好。”
两人边吃边喝,不多会已吃的七七八八。
南宫玉喝了不少,已有几分醉意,笑问道:“东方,你可曾定下亲事?”
东方剑道:“我去天池宫学艺三载,才刚回来,哪有这个功夫?”
南宫玉道:“那可有中意的姑娘?”
东方剑道:“天池宫就如同和尚庙一般,你想也想得到了,怎么问起这个?”
南宫玉道:“东方,我一直当你兄长一般,有个问题,你且替我解答解答。”
东方剑道:“好兄弟,但说无妨。”
南宫玉道:“我且问你,你我这种身份,将来娶妻是不是非要门当户对?”
东方剑道:“那倒未必,不过也得要南宫伯伯同意。”
南宫玉道:“我不知该如何说,就算我爹满意,如果我不喜欢,那又何必娶来为妻?”
东方剑道:“为什么如此说?”
南宫玉道:“前阵子爹跟我说,想把林右使之女青青许配给我。”
东方剑心中明白,南宫玉口中的林右使林鹤是名剑山庄的庄主,也是南宫木座下的右使君。两家联姻,实有深意。
东方剑道:“怎么你不喜欢那姑娘么?”
南宫玉道:“实不相瞒,我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东方剑一惊非同小可,道:“南宫,你……”
南宫玉点点头。
东方剑不由大笑,道:“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南宫玉不答,只是喝了口酒,苦笑道:“有不管是谁家的姑娘,都没有分别,终究还是没有可能。”
东方剑奇道:“为何没有可能?你既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不向南宫伯伯说明?”
南宫玉沉吟不语,道:“东方,你今日可有留意,醉仙楼中听到的曲子?”顿了顿,道:“那是有人为我而奏。”
东方剑反问道:“为你而奏?”南宫玉不答,自喝了口酒。
东方剑想起中午吃饭时分,南宫玉如何神不守舍,离开时又频频回头,那两首曲子,又是什么相见欢,长相思的,心下恍然。突地想起一事,手一拍桌子,大声道:“此事万万不可。”这一拍声音极大,邻座诸人纷纷看向这边,窃窃低语。东方剑自知失态,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东方剑低声道:“南宫,那可是青楼女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我这等外人不说什么,南宫伯伯也绝不会同意。要知道,你可是名满天下的南宫少爷,怎的如此轻率?”
南宫玉沉默不语,只是喝酒。
过了好久,方才说道:“她只是一个薄命的可怜女子,温婉体贴,我是由怜生爱,不能自已。这件事,我只告诉两个人知道,东方,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东方剑道:“你放心,我不但要替你保守秘密,还会帮你处理妥当,我可是你兄长。”
南宫玉握住东方剑的手,道:“既如此,那我敬兄长一杯。”
东方剑叹了口气:“我暂且替你向南宫伯伯隐瞒,只是怎么处理,当真是棘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