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但玉佛得留下”哲别语气平淡的宣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鬼苦笑着摇摇头,“我和它,早就合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要不然,它也不会因为察觉到张天赐对我的敌意,就动手伤人。”
“它动手伤人?”哲别冷哼一声,“我看是你想借它杀人吧。今天在医院病房,你把那两个傻子引开,是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希望事情能够尽快顺利地解决,这样对大家都好。”那鬼笑容不改,“这个玉佛,一脸为难的样子,“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给,是不能给啊。”
哲别在动画片的背景音乐里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一股臭味啊?”哲别脸色有些嘲弄地问道。
那鬼脸上的笑容先有些凝固,然后逐渐消失。
“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
郝瑟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西瓜,红艳的唇,雪白的齿,所以说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吃块西瓜,都能吃出仙女下凡的风采。
只可惜在场没有埋伏着等仙女下凡偷衣服的放牛郎,只有两个准备争夺一块破玉的死鬼,并没有人在欣赏她的美貌。
仙女姐姐在吃着西瓜看动画片,死鬼们话说着说着却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我说最后一次”哲别脸色冷漠,“你可以走,玉佛留下。”
“凡事都可以商量,又何必说话那么冲呢?”那鬼又重新扬起了笑脸,语气关切,“您刚才在医院里动手,受了点伤吧。”
“你可以试试。”哲别神情冷漠,眼神犀利。
被他的眼神盯上的瞬间,那鬼心头一颤,就像在丛林中被顶级猎食者盯住的猎物,禁不住双腿发软。
郝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戳西瓜的手稍稍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专心地沉浸在小学生侦探的破案日常里。
那鬼打量着哲别,在判断着他的实力,和刚才在医院受的伤,伤势如何。
“自不量力”哲别说着,就要抬手。
“请等等,”那鬼扬起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您这么想要,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只盼您往后好好爱惜它。”
哲别看着他的笑脸,不置一词,抬手便把玉佛收入掌中。
那鬼见哲别收起玉佛,目光微微闪了闪,也不知在想什么。
“您得了我心爱的玉佛,是不是也该还我点什么,有来有往啊。”那鬼笑着试探道。
“让你今天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就当是我给你这段时间保管这块玉佛的保管费,现在物归原主,我们也是钱货两讫了。”哲别神情冷漠。
“那,我就先告辞了。两位,有缘再会。”那鬼朝两人微微一点头,便化作一道青烟,飘然而去。
“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很像个恶霸啊。”郝瑟把平板上的动画片按了暂停,转头对哲别说道。
哲别:……
“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像个饿死鬼啊。”哲别把郝瑟的脸转向平板的屏幕,“继续看你的小朋友画片吧,特别适合你。”
哲别把玉佛托在掌心,不一会儿,就有一道浅浅的黑气从玉佛里窜了出来,然后很快就消失了。他大手一挥,便给房子罩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光。
“这光……”郝瑟好气地四处张望,“别人看不到吗?”
“嗯”哲别点点头,“你的脑子倒是难得那么灵光。”
郝瑟也不介意他对自己的调侃,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层若隐若现的淡光。
“真漂亮。”郝瑟头也不回地说。
她微微仰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这层淡淡的光。
哲别觉得她比这层光要漂亮得多,但并没有说什么。
“刚才那只,估计还在附近等着,我现在需要闭关,不能被打扰,”哲别指了指这层淡光,神情严肃,“这是我设的保护罩,你呆在这里面不要出去,不然就算是我想救你也来不及了。”
郝瑟乖巧地点点头,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难度。
哲别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哲别所谓的闭关,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等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了什么不同,但具体是什么不同,郝瑟也说不出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心情好多了。
在这之后又过了几天,这天的傍晚,郝瑟接到了两通越洋电话。
一通是来自于那个在自己被当成杀人嫌疑犯的时候,突然跑路的“朋友”,一通来自于许久不曾见面的父亲。
跑路的“朋友”向自己问好之后,就开始哭诉自己最近的生活是如何充满了灵异的色彩,并认为这全是拜郝瑟所赐,强烈要求她尽快到国外找她,帮她把事情解决掉。
言语之间,有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像个喝醉了的,总之和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郝瑟果断地答应了。
而许久不曾见面的父亲,则是告知郝瑟,他和郝瑟母亲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就在不久之后,他为此尽心准备了一场蜜月婚礼,准备时隔三十周年,再和自己的挚爱的妻子在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中携手。他希望郝瑟作为两人爱情的结晶,作为两人婚姻的见证,能够出席这场婚礼,做好是能够充当两人花童。
父亲大人还说已经把时间地点都用短信发送到郝瑟的手机上了,让她注意查看,最好是能提前一个礼拜飞过去,他好跟她多彩排几次,以防万一。
郝瑟:……我一次都不愿意,你还想彩排,还要多彩排几次?呵呵。
父亲大人跟郝瑟分享了一下他为这次婚礼的布置精心准备的一些小惊喜,还问她觉得妈妈会不会喜欢。
郝瑟:……不知道,你们同床共枕,形影不离,你都不知道,我这种像充话费送的赠品一样的小孩,不配知道。
哲别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听完了电话的全程,提出了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疑问。
“我还以为你们结婚的花童,只能让小孩子当。”
郝瑟:……爸爸你听听,这是个连过世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都知道的常识,你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我没有你这种爸爸。
“哦,原来如此。”哲别把郝瑟的心里话也听了个全程。
一般来说,像这种事情,哲别并不会那么多嘴,奈何近日心情大好,居然连别人家长里短的闲事,都有了插嘴的心情。
郝瑟都有点怀念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八卦。
“白天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跟那个人打起来了?”这是郝瑟为了转移话题而做的努力,非常硬生生。
哲别:……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关心你们家那点破事。
但是今天的一系列精彩操作,哲别倒是真的挺想找个人来说的。
“因为他们怀疑是你把他们支走,目的就是为了要抢夺玉佛。”哲别说。
“所以真的是你故意把他们两个支走的?”郝瑟问道。
“不是我,”哲别摇摇头,想起事情的顺利,甚至有点想笑,“是躲在玉佛里的那只鬼把他们两个支走的。估计是看你不成威胁,所以没想办法把你也弄走。”
“那他,就是刚才的那只鬼,为什么要把那两个人支走?”郝瑟问道,“他是,冲着那个张天赐去的?”
“没错,”哲别有些意外地看向郝瑟,“你居然能想明白,真不容易。”
对于哲别嘴里那些不中听的话,郝瑟一般都是充耳不闻的。
“但是那只鬼要找张天赐做什么呢?”郝瑟想了想,“是之前没有成功杀了他,想再下一次手?”
“我倒是觉得,对于刚才那只鬼而言,那个姓张的戏子活着,比死了,利用价值要大得多”哲别说。
“那他之前为什么动手要杀张天赐?”郝瑟不解地问道。
哲别嘲讽一笑,“然而事实上,那个姓张的戏子到现在还活着。”
“也对,”郝瑟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刚才也说了,只是不想再帮张天赐演戏,并没有要杀了他,的确,只是谈不成生意,也没必要杀人。”
“他说不想再帮张天赐演戏,可没说自己不再演戏。”哲别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郝瑟一脸不解地问。
“意思就是,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在帮张天赐演戏?因为演戏的是他,名利双收的是张天赐,”哲别侧头看他,“如果他成了张天赐呢?那就不是‘帮’张天赐了。”
郝瑟:……不明觉厉。这大概就是即使听不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所以必须加装自己听明白的时候了吧?
哲别咬牙说:“我再跟你你说一次,你在心里想事情,小声一点。”
郝瑟既懵逼又有点委屈。
想事情怎么小声一点啊?根本就没出声啊!
哲别不想被郝瑟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也不跟她玩你一句我一句,引导着她得出正确答案的游戏了。
这个玩家的水平,就是开挂都能0-12惨败的水平,完全不配拥有任何期待。
“那两个傻瓜本来是想利用你搞明白这块玉佛的情况,还想顺便试探一下你的情况,结果却中了刚才那只鬼的招,把我们接回了医院,自己却把玉佛的事情给忘了,包括张天赐和他的那个经纪人,他们关于玉佛的记忆都被刚才那只鬼懂了手脚。它故意扣住那个大傻个,引那只瘦猴子去救,一下子就把两个人都引开了,至于你,估计它是看出你没半点本事,所以都懒得支走你,没想到,你身边还跟着个我……”哲别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稍纵即逝。
“总而言之,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哲别盖棺定论。
郝瑟:……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也不是很想懂,要不就假装听懂了吧,不想再听了。
再一次把郝瑟的心里话听了个齐全的哲别:……
第二天一睡醒,郝瑟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哲别醒了这一段时间,跟着郝瑟也看了不少的电视剧动画片,对现代人类社会的许多物品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譬如眼前郝瑟正在往里头装东西的,这个底下带轮子的箱子,就是那个叫做“行李箱”的物件,类似于从前的包裹,是这里的人要出远门,才会使用的物件。
上次一起出远门的时候,郝瑟也用过这个物件。
“你这是准备要去找你那个有人,还是要去做你父母的花童?”哲别坐在床沿看郝瑟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你别提花童,”郝瑟叹口气,“我不爱听。”
二十几岁的花童,真要去了,就该上新闻了。
十七八岁的时候没能成功拒绝做父母结婚二十周年蜜月婚礼的花童,已然是郝瑟人生当中的一大阴影,再不能让这样丧心病狂的人间惨剧,再次发生。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郝瑟的语气是少有的坚定,“我要去拯救我的朋友。”
“我看你比较像是去投奔你的朋友。”哲别说。
“无论如何,”郝瑟神色坚定,“我选朋友!”
就在郝瑟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打破自己咸鱼人生的生活方式,坚定地要反抗父亲的安排的时候,世界开始和她作对了。
那位跑路的“朋友”又来电了,言辞闪烁地告诉郝瑟,让她不用来了,她已经为最近生活中的所有灵异现象都找到了合理的科学的答案,并且最近和一个男生打得火热,没时间招待郝瑟,让她别来。
挂断了电话,郝瑟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用一种比刚才收拾东西时慢吞吞的动作还要慢十倍的速度,缓缓地把早上起来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又给放回去了。
她垂头丧气的,动作也像是被设置了0.1倍速的电视剧,或者是百岁高龄的老人家,慢得令人发指。
星期一和朋友约好了周六打球,期待了整整五个上学日,周五晚上兴奋得差点睡不着,结果周六早上一睡醒,外面风大雨大。
“打球才来下雨,难道是老天都不喜欢我?”
此时此刻,郝瑟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