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怜伊见敬希宁被逼入绝地,望得胆战心惊,回想丁望舟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寒颤,向舒信苦苦央求道:“爹,不要让他们打了,快让他们住手。”舒信冷眼旁观装聋作哑,敬希宁敌不住两人之力不由得直往后退,任宗权和魏善南趁势发力,眼看敬希宁被二人困住不得解脱十分危急,三股力量此消彼长,谁也不敢冒然撤出,一旦失衡必受其害,可一旦耗下去,对敬希宁最是不利,最后必会油尽灯枯而死。
舒怜伊万分焦急,可明月谣和郑玉柴荣等人都被死死缠住,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能为力,舒怜伊终于站立不住,趁着舒剑不注意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轻轻割到他手上,舒剑手上被划出一道口子,不自主地将手拿开,那刀割得很轻,没有伤着筋骨,再等回神抓去,舒怜伊却把短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舒剑赶紧止步,舒信大惊,“伊伊,你要干什么?赶紧把刀放下,听见没有,太危险了。”
舒怜伊道:“爹,你让我放下刀也可以,快让任先生和魏先生住手,放敬大哥他们走,否则我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
舒信道:“胡闹,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快把刀放下。”舒怜伊带着哭腔道:“女儿没有逼爹,是爹在逼女儿,今日爹爹将我陷于不仁不义之境,我今后还有何面目与我的朋友相见?”舒怜伊说着用那短刀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舒信顿时慌张了起来,方才如此混乱的打斗都没有牵动舒信一丝的神情,舒怜伊的举动让舒信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恐怕这个世界上能让舒信慌神的也就只有她了。
“爹答应你,爹答应你···”,舒信双手伸出,连喊了好几声。舒怜伊道:“那赶紧让他们住手。”舒信立马朝任宗权和魏善南喊道:“任先生、魏先生,快住手。”
任宗权和魏善南正与敬希宁拼着内力,不敢贸然撤离,他俩望着敬希宁,敬希宁顿时明白了意思,他深知若继续苦斗下去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于是抬头回望了二人一眼,三人同时收掌,各自退到一边,众人见状都纷纷停手。
舒怜伊见双方停手,来不及解释与道歉,赶紧喊道:“敬大哥,丁姐姐,大家快走!”敬希宁望了望舒怜伊,又恨恨地瞪了一眼舒信,见他没有多言,冲舒怜伊点了点头道:“多谢舒姑娘”,眼神里没有一丝怨恨,舒怜伊这才心中稍安。敬希宁带着大家离开,乐云起背起丁望舟,可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底种下。
舒信望着敬希宁等人离开,对舒怜伊说道:“伊伊,我已经放他们走了,现在可以把刀放下了吧?”舒怜伊等着众人走远,消失在林中,这才丢下手中的短刀,站在那里远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所有的一切突如其来实在是让她始料不及,就在之前她还跟众人有说有笑,可就在刚才眼看着丁望舟惨死于任宗权掌下,敬希宁也差点殒命,她不知道今后以何面目去见他们,特别是丁语心,想到此处内疚难当,几近崩溃。舒信没有想到舒怜伊与他们的感情竟会如此深厚,他明白舒怜伊心中的苦,可有些事情他也无可奈何,想安慰舒怜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声说道:“伊伊,跟爹回家吧!”舒怜伊脸上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笑容,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嬉笑,独自往前面一步步走着。
敬希宁带着众人远离舒信视野,逃了好久方才停下。乐云起轻轻将丁望舟放下,众人围在丁望舟周围,丁语心伏在身上泣不成声,敬希宁轻声安慰道:“语心,你不要太伤心了,丁掌门已经去了,别哭坏了身子。”丁语心仍是一个劲的哭着,乐云起心中悲怆,见丁语心哭得如此凄零,只好忍住安慰道:“师妹,不要哭了,我们要振作起来,替师父报仇,只有杀了仇人,师父才能安息。”丁语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心中悲伤,抬起头来,只见梨花带雨,冰肌雪骨泪眼婆娑,让人心碎怜爱,丁语心擦干眼泪紧咬双唇抬头仰天,然后低头望着丁望舟道:“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报仇的。”
众人找来木棍树枝,架成高高的一堆,把丁望舟置于其上,乐云起拿起火把,慢慢走近,正准备点火引燃,丁语心拉住乐云起,扑倒在地上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乐云起右手去拉,丁语心一个劲的往下面拽,明月谣走上前去,抱起丁语心,将丁语心拉开,乐云起把火把掷于上面,干柴烈火,瞬间被引燃,熊熊火焰,冒上云霄。丁望舟生于江湖,最终也归于江湖,生于斯而死于斯,刀光剑影一身胆,恩怨情仇两行泪,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江湖儿女看淡死生。明月谣将丁语心抱在怀里,敬希宁望着熊熊火焰沉默不语,他想起了宋恩客,想起了枫闲儒,想起了清风教密道里莫苍榷那被人遗弃至今无人问津的一堆骸骨,江湖本是这样,你本无罪,可野心之徒,残戮之人,为达其目的,自会找上你来,你若不能挡之,他必杀之,这世上贪恋嗔痴之人太多,看不透人生一世,最后不过一坏黄土,争之抢之,费尽心思,可弹指一瞬,过眼云烟,到后来又有何意义。郑玉、柴荣和赵匡胤三人站在那里也不免唏嘘,昨日杯中之友,厅堂之客,突然被恶人所害,殒命于此,让人感慨。
乐云起收拾起丁望舟的骨灰,将其小心装好,敬希宁道:“乐兄,语心,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乐云起道:“我们要把师父带回小叶派。”
敬希宁道:“我们大家陪你俩一起回去吧!”
丁语心擦干眼泪道:“希宁,你们有要事在身,不必为我们耽搁,我和师兄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敬希宁道:“那好吧,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一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就到卫州城青雀帮找我们。”
丁语心道:“希宁谢谢你,谢谢各位!”
丁语心正准备和乐云起离开,但见敬希宁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好开口,丁语心问道:“敬大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敬希宁道:“丁姑娘,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丁掌门虽然是被任宗权所害,与舒信也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怜伊她是无辜的,看得出她也很难过,她所受的痛苦和煎熬都不比我们少,我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丁语心道:“我怎么会记恨怜伊,这件事情本来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在中间也是一个受害者,她心里的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只有她一个人去扛。”
敬希宁道:“没想到语心你能这么想,我替怜伊谢谢你了。”
丁语心道:“怜伊与我本来都是好姐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这是谁都不想的,你若再见到她让她不要介怀自责,我们告辞了,希宁,月谣,诸位,一路保重!”众人望着丁语心和乐云起拱手送道:“一路保重!”
丁语心和乐云起回到小叶派,有弟子远远望见向他们打招呼,两人沉默不语,径直走了进去,正碰着郭兴远,郭兴远见两人回来,停步叫道:“语心,云起,你们回来啦,掌门师兄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回来?”丁望舟几个师兄弟中,属郭兴远与他交情最好,对丁语心从小也是视如己出,丁语心看着郭兴远忍不住想起了丁望舟,又流起眼泪,郭兴远吃惊地看着她道:“语心,你怎么哭了?”郭兴远看了一下丁语心手上抱着的黑色盒子,问道:“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丁语心突然跪在郭兴远面前,哭道:“请郭师叔做主,一定要替我爹报仇。”乐云起也跟着跪在郭兴远面前喊道:“请师叔做主,替师父报仇。”郭兴远心头一震,见两人回来便行此大礼,如此伤心,隐隐感觉不妙,连忙焦急地问道:“语心,你快告诉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掌门师兄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块回来?”丁语心低头望着手中盒子,止不住抽泣,郭兴远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怎么会呢,可理智又不断的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郭兴远神情惊慌,慢慢蹲下去,摸着丁语心手中抱着的盒子道:“掌门师兄···,难道···”,郭兴远说着扫望向丁语心和乐云起,丁语心和乐云起默然不语,郭兴远已然明白,抱过盒子仰天悲痛的大喊道:“掌门师兄···!”
郭兴远的喊声惊动了小叶派的弟子,杨见深和隆权也闻声赶了过来,杨见深见丁语心和乐云起跪在地上,郭兴远抱着盒子神情悲恸,连忙问道:“语心,你们这是干什么?郭师弟,你又是在作甚?”郭兴远将盒子举到杨见深跟前,道:“杨师兄,掌门师兄他···”,杨见深明白郭兴远话中未说之意,和隆权一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惊住,半响才回过神来,接过郭兴远手中的盒子,突然跪在地上,大喊道:“掌门师兄···”,隆权和其余弟子见状也跟着跪倒在地上,小叶派一片哭声震野,飞鸟为之惊走。杨见深哭过之后擦干挤出的一点眼泪,站起身来询问乐云起,“云起,你们不是和敬希宁一起去少林派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师兄怎么会突然···”,乐云起扶起丁语心,擦掉眼角泪水,郭兴远道:“我们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到偏厅里听云起和语心细讲这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