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天涯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车后座驮着关心,他们正要回京沈路的小屋,准备拿上他们留在那里的东西,然后转移。车子是他们刚刚在路边的一个修车摊买的,只花了二十元。朗天涯说是以后要多骑车,少坐公交车,因为公交上监控多。
朗天涯一边骑车,一边后悔自己和关心开了那个笑话她失身的玩笑。这导致他拥有的仅剩的二万元的第一期债权,在毛线帽子和围巾没有交付的前提下,已被关心以赔偿精神损失费的名义悍然抵消了。看来下一步帽子和围巾她会拿来冲抵掉二期债务,也就是她借来给养老院的四万元费用。“唉!女人真是个能花钱的神奇人种,几天工夫就花了我攒了两年的钱!”朗天涯在心中哀叹。
关心这时却挣扎于内心的痛苦纠结之中。她觉的世界这么大,怎么就没有一个缝隙让自己容身?在她的面前,左这是刀山,右边是火海,回头已不可能,而前面的路是一条两个悬崖间的钢索,而下面是万丈深渊。自己有这个本事走过去吗?但除了走过去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她深呼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把个人情感放到一边,单凭理智来分析一下此时她面临的困难和以后会发生的利益及道义问题。
首先是道义的问题,关心的核心原则是:尽最大努力去救王家人,但决不能为了救王家人而去害另一个好人。因此,朗天涯也就是齐云升,他是个什么人,这成了一个关键问题。结果有三种:一、他是个伪装高手,杀人恶魔;二、他从没杀过人,只是个被人追杀的好人。第三种可能是她到最后也没搞清他是个什么人!
其次是她面临的问题。王家老少都命悬他人之手,而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她手里有两个按钮,一个按下去可能是推朗天涯进入深渊,但会救出王家老少于水火之中;一个按下去会置王家老少于死地,而放朗天涯一条生路。
如果朗天涯真是个恶魔,那问题就简单,按下第一个按钮就行。如果朗天涯真是个被冤枉的人,那问题也很简单,根据她的不害他人的核心原则,当然不能用这种害一个人去救另一些人的方法。所以她会按第二个按钮。
最麻烦的是第三种情况,也就是她一直也没搞明白朗天涯是什么人。那她将如何抉择?
她想到一个取巧的方法,也就是她内心中所认为的那条钢索。她咬了咬牙,下决心要试着走过这条钢索桥。
想明白之后,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朗天涯回头斜眼看了一眼眉开眼笑心情不错的关心,禁不住问道:“没想到你还挺会理财的。”
“过奖,过奖,水平有限,我也就是随便理一理,算不上精通。”关心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腿随着车子的摇摆而晃动着。
“我会吸取教训!以后和你相处的时候会注意这点的。不然早晚有一天被你剥削的一文不名。”齐云升感慨道。他独自在江湖上流窜多年,为了不留踪迹,不敢偷不敢抢。所以他一向对钱财很重视,包中常备针线包,衣物鞋袜向来是能补就补,各种工具用品向来都是用便宜货。但自从他认识关心之后,他觉的自己的钱象流水一样往外淌。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什么叫以后被我剥削的一文不名?你现在已经被我剥削的一文不名了好不好!还吸取教训,吸取什么教训?你已经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变成了我的一个赚钱机器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呀!”关心说着,还拿出银行卡来晃了晃。
“哎呀!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没人通知我?我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朗天涯也配合的说笑着,觉的自己自出生以来,从没这么快乐过。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关心回话,于是又转回头看后座的关心。
只见关心正偷偷的抹眼泪。
“怎么了?”朗天涯轻声的问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欠你的很多,可能以后还会更多。但我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就像有瘾一样,不断的向你索取。”关心抹了一把泪水,转头看向远处的房舍树木。
“我愿意的!我愿意让你剥削!”她听到朗天涯说道。
她很紧张,一个重大的决定即将从出她的嘴里说出来,扶在朗天涯腰上的左手攥了又攥紧了又紧,扯的朗天涯的外衣都有点歪了。
“别怕!我骑车很稳的,不会让你掉下去。”
关心没理会这句关心她的话,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那个重大决定:“我想求你办几件事!”
“什么事?”朗天涯有点兴奋,他喜欢为她办事。
“我想让你帮我救二个人!”
“你同学的家人?”
“对!我同学和她父亲。刚才把我叫出来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冒着很大的风险把我叫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怕我在你身边受伤害。二是告诉我我同学的下落。这样的话,我同学一家的下落我就都弄清楚了。她父亲现在被关在营北县的看守所里,我同学本人被关在东北王伊卫东的乡间别墅里。我想……,我是想请你帮忙分别把他们救出来。”
朗天涯没说话,而是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不愿干?你有什么条件?你提!要不要让我今晚就陪你睡?”关心等了会儿,不见朗天涯回答,决定使激将法。
朗天涯苦笑了一声,回头说道:“你想哪去了!你怎么还是那种夜总会小姐的作风,说陪人睡就陪人睡的,多不矜持。我只是有点疑问,你同学的父亲为什么会在看守所里?他犯了什么事?”
“涉嫌黑社会犯罪。”关心小声说。
“被人栽脏了?”
“那倒没有。王伯伯的确是黑社会。可是现在显然是有人要害他!”
“我觉的他高高在上欺负别人的时候,别人够不着他,伤不了他。现在他落难了,原先被他欺负的人要报仇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你完全弄拧了!不是他原先欺负的人来报仇,而是有人为了夺他的家产想要害他。再说王叔叔也没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关心说完,感觉很受不了被朗天涯质问,于是她反击道:“你个通缉犯正义感还挺强,那你犯案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是非观念是不是也这么清晰?还是说你有双重人格,犯案时是另一个人格干的,和你现在的这个人格无关?”
朗天涯被关心喷的愣了一下,才吱吱唔唔的说道:“我没有什么第二人格,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
“行了!”关心打断了他的解释,生气地说道:“一个大老爷们,粘粘糊糊的说来说去的,给句痛快话,你干不干?”
朗天涯没敢回头看关心生气的脸,而是边蹬车边说道:“我当然是会帮你的了!我是这么想的,救人不难,只要小心点,我应该能做到。但你考虑过救完人之后的事吗?”
“什么意思?”关心被问的有点蒙圈。
“意思是救出人来我们把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合适!如果不事先想好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救出人来之后怎么办?是带着他们一起流浪天涯还是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任由他们再被人抓回去?”
关心之前光顾着自己内心的挣扎了,所以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听朗天涯一说,觉的很有道理,于是问道:“那怎么办?”
“安排到国外去怎么样?”
“俄罗斯?”
“对!把他们救出来后,我们就让他们偷渡到俄罗斯!那里山高皇帝远的,对方的魔爪也伸不到那么长。”
“我们也去吗?”
“当然啦!劫狱啊,这是重罪。我本身就是通缉犯,一但犯案,就露了行踪。那些想抓我拿赏金的人能从北京排到俄罗斯你信不信?”
“好吧!就俄罗斯了,干了!”
“那个敬老院的老太太怎么办?”朗天涯又想到一个问题。
“同去,同去!”关心学着《阿q正传》里革命党的经典口号说道。
“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的朋友把你半夜叫出来说是怕你受伤害,他怕你受谁的伤害?是怕我伤害你?还是怕夺你同学家产的人来伤害你?”朗天涯问道。
“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关心不明白。
“如果是怕我伤害你,说明我已经暴露了;如果是怕你那伙夺你同学家产的人伤害你,就说明是你暴露了。不管是哪种情况,恐怕北京已经不能再待了,得赶快撤了。”朗天涯最后说道。
“一个老头、一个病老太太、二个娇弱的姑娘,我怎么才能把这些人一起搞到俄罗斯?”朗天涯边蹬车边想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