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京,空气质量不好,离开董燕家后,朗天涯在能见度很低的夜空中思索了一会,才找到东南西北,然后他又故意提高了点飞行高度,省的因为看不清撞到高楼上。
他直接把俞钱花带回到了防空洞内。只见大厅中,被用过但还未经清洗的锅碗瓢盆筷勺等等吃饭的家什摆了一石桌,那五个家伙仍然躺尸一样在玩游戏。现在应该是早过了睡觉时间了,但朗天涯没工夫修理他们。他把俞钱花带到自己的练功室后,就在门外挂上一块写有“练功中”的牌子,这样外面的家伙们就不会在退出游戏后来打扰他的治疗了。
朗天一直保持着施加禁梏符力,一面思考对策,一面静待俞钱花自好转。但半小时之后,俞钱花病情的发展却不容朗天涯只这么施放符力和她紊乱的暗域进行僵持了。他发现俞钱花的暗域出现了向深层固化方向发展的征兆。朗天涯在制符时曾驱使内力深入固化的符骨内部,对卡位的固化和软化过程都有着亲身体会。有一次他出于疏忽忘记及时把符骨从固化剂中拿出,导致一枚已完成编程的操作符固化过度,进入深层固化,最后致使整个术符作废了。所以,当俞钱花的暗域一出现这种深层固化的波动,他就敏锐地发觉了。而且他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正常人在受了禁梏符力时,因为有自主意识控制,虽然暗域被锁,但他仍能引导内力有规律的缓慢地流动,以维持卡位的活性。但俞钱花现在不但意识陷入昏迷,而且暗域失控。这时再加上禁梏符力的入侵,禁梏符力会强行去抑制内力的无序活动,时间一长,于是她的暗域产生了向深层固化的倾向。
这让朗天涯处于了两难之地。不施放禁梏符力,她会暗域崩塌,成为废人。施放禁梏符力,她会暗域深层固化,还是成为废人。他也明白,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其实是禁梏符力并不是治疗这种暗域伤势的正常手段。这如同是用刑具给骨折病人正骨,这种方法可能会解决一时之需,但长时间使用只能对身体有害。
“死马当活马医吧!”
朗天涯一边继续用右手施放禁梏符力,一边在左手掌心运起螺旋内力,然后把掌贴在了俞钱花的头顶。事实证明,入微级暗域的天然屏障比一般符器的保护程序要弱的多。他轻易地用找到了她头部暗域中最近的一个卡位,这个卡位里的内力受高速螺旋内力的吸引,不断的向他的掌心靠拢,最终它隔着两人的暗域,贴在了螺旋内力的中心。
朗天涯平心静气,小心地驱使自己的暗域侵入了俞钱花的这个卡位,当这个卡位正要被他的暗域“吃”掉的时候,朗天涯却以极大的毅力停了下来,努力保持住这种将吃未吃的状态,然后把自己的内力通过这个卡位延伸进了俞钱花的暗域。
这个卡位正处于一种模糊状态,如同水即将结成冰之前的那种非冰非水的稠糊状态。这个卡位现在可以说即在俞钱花暗域中,也在朗天涯的暗域中。也只有朗天涯有这个能力构成这种状态,把自己的内力延伸进他人的暗域。保持这种状态本身就已经非常耗费精力了,他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去梳理那些紊乱的内力,平复那些松动的卡位。这就如同把一个鸡蛋壳轻轻地竖在一个针尖上,然后在保持平衡的基础上,再通过蛋壳上的一个小孔,在鸡蛋壳内雕出一幅清明上河图。
朗天涯小心的分析着俞钱花暗域内卡位的分布,探寻着正确的内力运行线路。每个人的暗域都有其自身的运行规律,幸亏朗天涯对程序的研究使他对暗域中的一般运行规律十分熟悉,他能猜出她暗域内大部分有功能的卡位分布,并顺利的驱使自己的内力在里面缓慢运行,以带动她暗域内自身的内力一起行动起来。
他驱动内力在俞钱花的头部暗域内运行了不到一分钟,就发现她似乎有苏醒的迹象。于是他再接再厉,继续拓展内力的领地,把内力延伸到她暗域内的各个角落。这时她自己的内力也更多的被带动起来,也跟着慢慢自行运动。
俞钱花的意识是被头部暗域内传来的一丝尖锐痛感惊醒的,似乎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针,扎入了她的头部暗域。她慢慢苏醒了过来,但她还不是太清醒,只知道自己正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似乎是自己做了一个十分痛苦的梦,让她悲痛欲绝。但她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感觉出自己这时正半躺着,头部枕在一个热乎乎东西上,似乎是人的腿部。一支大手正盖在自己的头上,将她的头部牢牢地按住,令她丝毫动弹不得。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半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另一支手正悬在她的胸前,她本能的想要挣扎起身,但她突然看到那个人的下巴,她一下停止了挣扎。
她很熟悉那个下巴,似乎她小时候曾多次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下巴,这个下巴带给她的是一种安全、舒适、温暖的感觉,这感觉可以让她放心入睡。于是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朗天涯想先用内力大致扫一下俞钱花的暗域,帮她首先整体缓解一下固化倾向。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在她脑部的暗域中探索到一个内力粒子团有点不同寻常。这个内力粒子团占据着脑部暗域中上百个卡位,自成体系地运转着,并没有受到其它混乱内力粒子的冲击,因此也没有产生松动。同时它也不受禁梏符力的限制,没有产生任何固化的倾向。他不知这个东西是不是她的病灶,于是驱使自己的内力上前,将它整个包围了起来。
朗天涯曾探索过暗域沟通术的原理,他基于自己对灵气种类的认识,有过一个初步的猜想。他的这个猜想是这样的,灵气中有一种粒子是可以存储信息和情感的。这种粒子进入武人暗域,负责明体主意识和暗域内程序的交流。而入微以上境界的武人通过学习,可以达到两个武人之间就能通过这些粒子进行交流,而无语言不通产生的障碍。这就是举发沟通术。但因为他现在身在地球,没有机会同小布交流,无法证实他的这一猜想是否正确。但他最近用这种理论同孤宝练习了多次沟通术,效果不错,进展也颇为可喜。
现在他用内力包围了这个灵气团。他立即发现,这个灵气团里的粒子几乎全是那种存储式粒子,里面装满了信息。之所以说它们是灵气团而不是内力团,是因为它们似乎并不受俞钱花控制,所以不能称它们是她的内力粒子。它们自成体系,自行运转,他们甚至不受他的禁梏符力的限制。
这立即引起了他巨大的兴趣。一个是它们里面存储了什么?一个是它们如何做得到不受禁梏符力限制的?
于是他驱动自己内力里面的存储粒子试着同这个灵气团内的粒子进行沟通。但这个粒子团的信息量太大了,刚一接触,成千上万条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根本让他应接不暇。他现在正在努力维持那个桥梁卡位的平衡,还要兼顾俞钱花暗域的整体状况,那有精力处理这些信息,他急忙用其他种类的粒子把沟通阻断了,才算停止了这种交流。
那些信息并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他现在能记得的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他分析了一下对那些信息的印象,它们似乎是由一些卡位程序公式、编程构想、编程体会、对灵气种类的分析,粒子功能的猜想,符骨的应用,符骨的发掘,探测,以及一些人种、阶层、国家状况相关研究等等知识所组成,其中包罗万象,五花八门,可以说什么都有。
这时朗天涯禁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俞帮主到底是什么人?她脑部暗域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关于异界的知识?
他知道这个灵气团就是个装着知识的宝库。他也真的想把它们发掘出来,因为这些知识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但以他目前的沟通术水平,如果想要把它们一一甄别梳理,按部就班地整理出来,恐怕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可是这个机会又十分难得,以后他不可能像这样再次光临俞钱花的暗域了。因为达成这种一个卡位同时属于两个暗域的平衡,需要俞钱花正好处于这种无意识而且濒临崩塌的边缘的状态。如果她有自主意识,即使她主动配合,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平衡。暗域濒临崩塌的瞬间正好被他用禁梏符力控制住了,这种情况就更难遇到了。
但是就在他忍不住诱惑,想要再次去沟通灵气团的时候,心中的警钟突然响起,“深入别人的暗域,窃取别人的秘密,这和偷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