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天涯和孤宝杀死海中的五个怪物的同时,层层叠叠的怪物已经蜂拥到了岸边。它们每一只都张开大嘴嘶吼着,声音由低频均速地转为高频直至无声,然后带由无声转入高频、低频,如此循环往复。朗天涯感觉本就敏锐,一般人听不到的极高频率的声波,他也听的很清晰。他被怪物们的叫声扰的头脑发胀,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心知这是噬灵怪的战术,但他一时也没办法。
朗天涯脑子虽乱,但有一个念头他一直刻印在脑海,那就是不能让这些怪物渡海,不能让它们侵入亚洲,进入中国境内。他咬了咬牙,在厮杀之中,努力挤出一些卡位试着再次复制引爆内力的程序。其实纯粹的引爆程序并不复杂,真正让它复杂的是前部添加的那个禁梏效果。在编程中,朗天涯分析了这种符力产生的两种不同效果之后,摈弃了禁梏效果,很快他就复制出了引爆符力。
他没敢在自己身上试用,而是先试着把它释放在一个冲向他的高大怪物身上,然后他闪身躲开。只见那个怪物在掠过他身边的瞬间就烧得连渣都不剩了,就像它原先只不过是个幻觉,它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但它爆燃产生的热量却不是幻觉,辐射的能量把朗天涯连同周围的怪物都推了好几个跟头。朗天涯有保护程序护体,而怪物们的身体甚至是可以在外太空存活的,这点热量还不至于灼伤它们。
试验成功了,朗天涯精神一振,连怪物们的嘶吼也没那么烦人了。现在形势逼人,他没时间再进行更精细的研究了,于是他估算了一个很小的量,试着在体内释放了一丝引爆符力。朗天涯觉的暗域内就像是突然被人灌了一吨航空燃油,然后这一吨油还被瞬间点燃引爆了。剑芒的长度和宽度陡然暴长一倍,他的移动速度也快的出现了幻影。之字型的穿梭的范围一下被扩大了一多半,片刻之间,整个一公里多长的海岸线就全在他的剑锋的封锁之下。
此时朗天涯看上去炫酷风光,其实他是苦不堪言。在轻微爆炸的内力运行下,他使着十多个程序。其中包括灵气针程序及其操作程序,双手双腿四支剑芒就是四个剑符程序,空间坪程序,急行符程序,体表的保护程序,而且保护程序上还叠加着一个加速吸收灵气的程序,有时他在判断怪物将要变向导致不顺手时,他还会用禁梏符力固定一下它们的方向,以利于他砍杀。这就又多个一个禁梏程序。
但问题不在于他用的程序多,而在于他的卡位是有限的。他刚从异界回来时,体内有大约十八万的卡位,他还没觉出受到了局限。后来卡位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优化,很多品质差的,种类重复的卡位慢慢消失了。而且这种优化似乎无休无止,就算是现在,他暗域内的卡位仍然在慢慢减少着。目前他暗域内只有十三万多一点,这点卡位根本无法支撑他同时把这十多个程序全部运行起来。现在他的暗域内,卡位在飞快的移动位置,十多个程序在不停的变幻着。
比如,他刚刚砍开眼前一个怪物的胸膛,就要立即化去手上的剑芒,把剑符程序省下来的卡位移到空间坪程序,在背后凝出空间坪,背上的肌肉在上面一弹,他的身体向前猛地窜出的同时,他要飞快地化去空间坪程序,把卡位移到禁梏程序,向左边的噬灵怪发出禁梏符力,将其禁梏之后,这只怪物无法变向,径直冲过了他的眼前,这时他已经重新调整卡位凝出剑芒,一剑将其斩杀。接着他又要化去剑芒,把卡位用到保护程序中,因为有一只猴子怪正要用它的利嘴咬向他的屁股。而在他干这一切的同时,他还要维持着急行符程序等许多不能停止的小程序,另外,他还要指挥着灵气针在远处不停的追杀那些小胖子怪,不让它们组成保护屏障。
不知道为什么,怪物再也没有用引爆符力袭击他。而且怪物的首领似乎并不怎么体惜部下,即使朗天涯如此高效杀戮着它的手下,它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在实验船刚才停靠过的冰面附近,就累积起了一大堆被朗天涯砍成两截的噬灵怪尸体,形成了一堵弧形的肉墙。朗天涯站在弧形肉墙的正中,双手上剑芒闪烁,来回砍杀着围上来的怪物们。而在肉墙的上面和后面,还有大量怪物嘶吼着,奋不顾身的爬过肉墙向他飞身扑来,继续增加着肉墙的高度。在疯狂的砍杀中,朗天涯眼中看到的全是满天的利爪和尖牙,根本完全无心他顾。“漫天齿爪何所惧,一剑刺破半壁烟。”这句歌词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忍不住用粉红星的标准语高声哼唱起了外星民谣《战孤城》,以对抗怪物们刺耳的吼叫。
朗天涯也不知道自己砍杀了多久,杀着杀着,他禁不住产生了一丝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逃亡岁月。那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努力活下去,为了生存,他能把体内的所有力气都榨出来。朗天涯把所有能激励他战意的办法都使过了,实在是技穷了。终于,慢慢地,一股深深的倦意在他的暗域和身体上同时弥漫开来,让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迷迷糊糊之间,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就这么累死在阻挡噬灵怪的战场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他就再也不用为这世上的任何事情烦恼了。想必张菲听到他的死讯之后,知道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也就不会再为难他的父母兄长了。
此念一起,如同打开了一个开关,他隐隐感觉他的身体有向暗域内塌缩的趋势。朗天涯大吃一惊,难道这是又要穿越的节奏吗?不行!他知道自己正处在高度疲劳中,内力亏空的厉害,绝对不适合穿越。而且自己这一走,孤宝和信度恐怕很难抵挡得了怪物们的攻击。怪物们在中国境内肆虐的画面一下涌入了他的脑海,他猛的摇头摆脱了求死的念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战场上。
他惊愕地发现,他现在如同埋身于一个直径十多米的深井中,四周的井壁全是由密密麻麻的噬灵怪的尸块组成,地上流淌的全是噬灵怪的灰色血液,竟然已经积了有半尺多深了。此时头上十多米高的“井口”上仍然不停的向下跳着怪物,被他放在外围的灵气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收回了暗域之中,而他此时正如同一台收割机,站在井底挥舞着双手上的剑芒,尽量用最少的动作,耗费最少的能量,熟练地将每一只落下来的怪物砍为两段。
“坏了!我只知道在这里厮杀,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朗天涯不再管天上跳下来的那些怪物了,他足下发力,猛的搅动双剑刺向井壁,碎肉飞舞之中,他硬是从怪物尸体中搅出了一条出路。
外面活着的怪物其实已经不多了,看上去只有十多只的样子。看到他从尸堆里出来,它们立即从四周又围拢上来。朗天涯凝出空间坪,两三步就跃上了百米高空,一边催动加速吸收灵气的程序狂吸灵气,一边努力凝出灵气针,几个来回就把剩余的怪物全杀了,然后他面朝大海,凝神极力远眺。
只见一片辽阔的星河远无地挂在夜空中,清晰明亮,完全不是原先那种模糊的一片光亮了。极远处信度他们的实验船正在高速地向西北方行驶着,已经变成一个极小的黑点了。他对准船的方向细看,依稀能看到有三架飞机正从不同方向掠过船头,似乎正在为船支提供保护。
“奇怪!船支和飞机的位置应该还在禁区界线之内吧。”朗天涯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回事?美国人已经研究出能在禁区里飞行的飞机了?那也不对啊!光线为什么没被扭曲?视线为什么这么清晰了?”于是他稍停了一下对灵气的疯狂吸收,静下心来仔细地用暗域品味四周的符力波动。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形成禁区内各种异象的符力波动已经全都消失了。
“船支在正常行驶,天上有飞机保护,这说明那里肯定没有噬灵怪,否则飞机早因为它们发出的干扰设备的符力而失灵,掉到海里了。”分析到这里,朗天涯一直提着的心完全放松下来,一股空前的疲惫感夹杂着卡位中强烈的烧灼感轰然而至,头脑和身体同时从完全紧绷一下过度到完全放松,这种转换所带来的冲击,使他从大脑到暗域全是一片空白。他在半空中艰难地慢慢平躺下来,任凭暗域被自动运行的加速程序吸引过来的灵气旋涡冲刷着。晕晕呼呼之中,他老是觉的还有一件事应该让他担心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现在他也懒得去想,于是干脆放到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感清醒了一些。于是他坐起来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尸山。他大体估计了一下,觉的他这次杀死的噬灵怪至少有四五千只。这时他脑子里不由又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我把它们都杀光了,所以禁区里的禁制自然也就解除了?”
他转回头向禁区内部望去,禁区深处似乎仍有光线的扭曲,隐隐仍能传来极微弱的符力波动。看来他杀掉的并不是全部的怪物,在禁区中央,或者是禁区的另一头,仍有大量的噬灵怪在活动。他愣愣看了一会儿,又重新躺了下来。
现在朗天涯已经过了迷糊时期,他的脑中已经不再空白了,但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继之而来的却是,他的脑子正被各种杀戮画面充满,思维一直在机械的分析着各种砍杀角度,暗域则仍然在计算移动卡位的顺序,并有调动卡位变幻各种程序的冲动。而他的身体也同暗域相似,还处在一种紧绷状态,一时半会放松不下来。他努力想摆脱脑子纷乱的画面,去想点有用的事,但脑子仍然机械的按惯性运行着,有点不大听他指挥。朗天涯的脑子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猛的再次接通了回路。
“是孤宝,孤宝这孩子上哪里去了?”他一下想起刚才他一直担心的事。他猛地坐起,向四周的天空看了看,又向四周的地面看了看,都没有找到目标,于是他再次向下看去。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大大小小全是相似的噬灵怪尸体,就是看不到一个活物。朗天涯脑子一激灵,暗想:“孤宝这孩子不会让我在迷糊的时候不小心也斩成两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