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桥村山外出武装队员的脸上。
陆飞,胖子,麦强一等十个男人狰狞着面容,矗立在风雨中,如同雕像般直视车尾的方向。
在他们身边,潘莎莎在几个女人搀扶下,哭成了泪人。
砰!
一声枪响,众人心头一震,面庞上的冷酷更甚。
随着枪声,潘莎莎哭声猛然间放大了数倍,嚎啕着,被周边的女人们死命抱扯住。
“彭玉龙,你去送他一程,好歹你们当初是一起的。”陆飞突然开口,仰头迎着雨水的砸击,仿佛只有这般才能痛快些。
“去吧!”
彭玉龙点点头,手持利斧拐进车尾里头,数分钟后再出来时,他的身上和手中匕首鲜血淋漓。
罗鹏眼眶通红,面上已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他们三人正是在陆飞失踪期间加入桥山村基地的小团体,想不到才半年时间,已有人阴阳永隔。
虽说不是亲如兄弟,但一年多的生死之交总是让人心痛。
陆飞叹息道:“胖子,老刘,你俩去给伍明和杨文柱办个体面的葬礼,弄好了叫我们。”
他心头烦躁,除了两名队员的死亡,还有个女人也在等死呢。
死不可怕,难熬的是明知即将要死,却心有不甘。
除了杨文柱被严重咬伤了肩膀外,他的相好潘莎莎也被咬伤了手背。
陆飞步履沉重,走到女人们面前,目光直视潘莎莎,道:“之前我们有个队友,叫徐森林,外号猴子,被咬后七个小时内就异变成丧尸。”
女人止住哭声,抽泣中静静地听着老大发话,绝望地望着对方。
“我虽然不知道此刻砍掉胳膊还有没有救,但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陆飞心里是不抱希望的,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毒素也该运动到身体其他部位了。
听着大佬的建议,潘莎莎脸色刹那间惨白无比,嘴里哆嗦,窈窕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死死咬住青白色的嘴唇,缓缓而坚决地摇头。
“你决定了吗?也许还来得及。”
潘莎莎深吸口气,带着哭音道:“飞哥,我想好了,反正早晚是个死。砍了胳膊我还有什么活路,没有医生,就算不变成丧尸,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陆飞咬牙道:“我保证,只要你能活下来,以后在桥山村基地里,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你会优先享受村里所有的福利。”
潘莎莎低下头,静静地想了会儿,忽然抬起脸,苦笑道:“算了吧飞哥,你不用劝我了,给我个痛快的死。我,我怕疼。”
“好死不如赖活着。”
“飞哥,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看着面前这个身躯不再动摇,目光坚定的女人。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从额头,脸颊汇聚到下巴上,滴滴条条而落。
陆飞忽然把她搂进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此刻没有****,只有深深的对对方勇气的感慨和佩服。
女人再次放声大哭,用力搂紧男人的虎背熊腰。
“不要怕,就一下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从后腰处掏出手枪,右手拇指熟练地划开保险机,旁边女人们慢慢退后到另一边儿。
陆琪,文妮等女人忍不住背过身去,泣声一片。
“不会疼的,很快就好,就好了。”
枪口抵住女人的太阳穴,陆飞的手在颤动,高出女人一头的脸上肌肉在抽搐。
后面的男队员们纷纷低下头,拳头握紧,不忍目视这一幕。
陆飞的心里咆哮着,怒吼着。
砰,枪响清脆。
砰,又一声紧接着而响。
怀里的女人身躯猛然一顿,就像被忽然施加了定身魔法,一阵痉挛中,突然开始变的酥软。
越来越瘫软里,女人身体下滑的趋势,被他紧紧箍住。
啊!
陆飞张口一声粗狂的怒吼,仰头直面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抬起右臂,扣动扳机,枪声大作,疯狂打完弹夹里的子弹。
亲手送别伙伴的痛苦,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的到。
那种莫名的悲哀和彷徨,那种自脚底窜上来的冷流,似乎把身躯里的热血都给冻结了。
冷,浑身如冰般的冷。
那瞬间的迷茫和失落感,冲击地胸腹一阵闷躁,呕吐感一阵一阵如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
死的人在泥土里睡着了,活的人还得继续挣扎在路上,谁比谁更幸福呢?
埋葬了死去的伙伴,活着的桥山村人仿佛都吃了哑巴药一般,冒着磅礴大雨,埋头苦干,清理残存的丧尸。
很快,他们突破进了村镇里,直奔高架桥的堵截处。
清理桥面上车辆里的残余怪物,找来汽修站里的千斤顶,把桥车掀翻后并排堵住路面。然后开始挖土装沙包,填充空挡地方,再堆满各种废弃物。
至此,高架桥上的丧尸即便游荡到了拐弯的桥道里,也不得混入村镇。
想要突破这道防线,除非先跳河,要么开发了智商攀爬过来。
这道临时防线,守不住大活人,但阻隔丧尸却是搓搓有余了。
晚上九点的时候,大家才得以休息。
除了留守船上的两个女人,和死去的伍明,杨文柱以及女人潘莎莎。其余人,都集中在汽修店的二层。
气氛沉默,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如同陌生人般各干各的,做饭吃饭,烧水轮流清洗,寻找衣物换装晾干。
约好轮流守夜的班次,然后各自搭配找房间休息。
胖子有心想在大家聚集吃饭时说点什么,但开了两句话头,也没人接腔而哑火。
至于陆飞这个桥山村大佬,更是一副阴沉严肃的脸色,也不敢有人寻他话端。
他很疲惫,是的,所有人都很疲惫,但还得活下去不是。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起那女人绝望的苍白的笑脸,搂着保持绝对安静的陆琪,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夜里,他做了个梦。
那个叫潘莎莎的女人,一袭蓝白衣裤,风姿绰约地出现在末世前的都市里。
她是那样的时尚和漂亮,是那样的活力和精神。
直至……
梦醒了,猛然间坐起身,陆飞一身冷汗,浑身上下像被蒸锅闷了一遍。
口干舌燥中,他起身下床找水喝。
天色还黑着,月色皎洁,透过窗帘照进卧室里。
陆琪像乖巧的猫咪一般,正睡得香甜,发丝轻掩她半边秀丽的脸庞,发出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