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五、六息的时间,云炦手中的“气团”变得越来越粘稠,再看时俨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团”。此时云炦停止了运转内力,这个“水团”在他的操控下分化为两条“水蛇”,缠绕在双臂之上。
这两条“水蛇”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对手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意图在,不然也不会这么耗费内力将它们制造出来。云铁想的没错,只见云炦将扎进地面的银枪拔将出来,两条“水蛇”互相纠缠着便顺着枪杆游向了枪头,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双叉”。双叉之中透出一股阴寒的杀意,即便是在与之相隔数丈外的观众席上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接招吧!”说罢云炦挺起长枪,远远地就向云铁刺去。这一枪看似慵懒而无心,但云铁不敢怠慢,双目死死地盯着枪头上透明的叉尖。果不其然,双叉在云炦的操控下猛地伸长数尺,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对手的小腹。云铁急忙一个侧闪,避过了对手这一击,但趁他闪避的间隙,云炦快速挪动步伐,枪尖微微一收,第二击已蓄势待发,此时云铁已在银枪的攻击范围之内。
更糟糕的是先前激射而出的双叉刺空后仿佛拥有弹性般迅速收回、归位,而即将发出的第二击已经瞄准了云铁的心脏。
“神流枪!”随着一声暴喝,云炦手中的长枪迅速出击,枪尖、双叉上泛着点点星芒,显然是已经缠绕上了“枪意”,他的这一击志在必得,必要将对手当场击杀!台下的观众席上,云德山庄众弟子都替云铁捏了把汗,碧彤儿更是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不敢直视即将发生的这一幕。
“嘭!”一阵响声,飞射而出的叉形水流打在了云铁胸前的“风灵壁”上,激荡起一层淡淡的涟漪,而此时他左手聚集了真气,从掌心中升出一股细小的气旋,迎向不断逼近自己心脏的枪头。
“空明一字斩!”左手施展风灵术的同时,右手持剑挥向了对方的面门。云炦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画面——自己的银枪刺中了对方的掌心,但在“气旋”的扭转之下武器被夺;而失去了武器的自己没能抵挡对手迎面挥来的剑锋,自己的喉间一热……
预测到自己可能的结局后,云炦果断止住银枪的去势,左手用力一推枪尾,枪尖的目标从云铁的左手变为了飞将而来的“铁云”剑,随着“当”地一声,“枪意”和“剑意”之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响,云炦只感觉一股巨力从枪头传来,还没来得及动用内力抵抗,自己便连人带枪一并被打退六、七尺!
“这小子!”云炦心中惊骇不已,“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云炦也曾自负少年天才,但他与云铁一般年纪的时候,自己无论是武技还是内力方面都远不如现在的云铁。在他看来,对方强得太过离谱,他一定是修炼了什么秘法方术才获得了与自己一战的实力。
“《云德武经》!你一定是修炼了《云德武经》!”被击退后的云炦怒吼道,“这不公平,不公平!”
其实在云炦刺出第二枪的一瞬间,云铁自己也还怀疑着他能够接下这一击,在那一刻他也是茫然不知所措。自从答应与云炦剑斗的那一刻开始,云铁就陷入了一种不自信之中——云炦与庄主、云炎师祖同辈,实力与他们相当,而自己绝不可能是庄主或者师祖的对手,自然也不是云炦的对手!
这样的不自信在修炼时激励着他不断超越自我,但真正与云炦面对面交手时,这种情绪更加的强烈,以致影响到了他应战时的心绪。而修习了“道之真意”的白俭阳对此看得一清二楚,单从实力而论,现在的云铁完全能够压制住云炦,但就因为这点不自信,使得他自缚手脚,不能全心全意应战。
而当云铁看见观众席下关心自己的师弟们和碧彤儿时,那种不自信一下子被责任感所取代,他不再视云炦为高不可及的长辈,而是单纯地将他看作是剑斗场上的对手、一个谋夺山庄的恶贼,故而才有了这么一手令云炦都感到惊骇的反击。
白俭阳看着云铁的表现,再看他能绽出光芒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笑:“这才是那个在玄云观与我交手的云铁!”
对手的失态令云铁信心大增,他将长剑横在胸前,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修炼《云德武经》,迄今为止我都还没见过经书!”
云铁的这番话令云炦恼怒异常,他疯狂地抽取丹田灵力,制造出一个将他自己完全笼罩的大型“水团”,“水团”最后缠绕着银枪,化成一把直径三尺、长一丈有余的巨型水流长矛,冷冷地对着云铁。
对方的这一举动倒是令云铁大感意外,这么巨大的长毛必然是耗费了云炦大部分的内力化形而成的,如果这一击不能将自己击败,那他的下场也显而易见。
“你是准备孤注一掷了吗?”云铁冷冷地问道。
“哈哈哈,笑话!”云炦冷笑道,“老夫纵横西天域二十余年,仅仅只有这点手段的话早就被仇家杀了上百回了!”
云铁听后,双目绽出兴奋的光芒:“这样最好!”说罢竟然整个人迎向了水流长矛的矛头,率先发动攻击。
“愚蠢!”云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神流之霖!”水流长矛的矛尖忽然自行蠕动起来,伴随着一阵“啵啵”声,原本粗大的矛尖化身成数十支水流利箭,每一支利箭上都缠绕着淡淡的“枪意”。
“射!”云炦大喝一声,这数十支利箭立即“嗖嗖”出击,直向云铁身上飞射而去。而云铁不慌不忙,将“铁云”剑挡在身前,剑锋发出一阵轻吟,一道无形的风灵壁在身前张开,将其牢牢护住,这些水流利箭也都“噗噗噗”地打在了风灵壁上,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与此同时,云铁双手紧握剑柄,口中大喝一声:“凌峰剑意,无我不破!”长剑以万钧之势斩向水流长矛,长矛表面的水流利箭还没成型就被强大的力量所摧毁,缠绕其表面的“枪意”仅仅坚持了半息的时间就被云铁的斩击击溃,凛冽的剑气将长矛一分为二,并向着持枪的云炦飞斩而去。
看到自己化形的水流长矛被劈得不成形,云炦握枪的右手轻轻一抖,水流长矛迅速自行合拢,同时这支长矛以银枪为中心迅速旋转,连带云铁击出的剑气一道飞速转动,最后竟将对手的攻击化于无形!
云炦正得意间,忽然预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水流长矛涌向自己,当即回撤长矛避开对手的攻击。再看对手时,云铁周身已经被团漆黑的电流所覆盖,隐约间能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身鸟喙的魔神虚影。
“你的‘狐疑’真的很麻烦,每当我要施展奇袭时,你都能预感得到!”云铁淡淡地说道,但脸上却是一副不甘服输的表情,“不知你的‘畜生道’能否应对我的‘伏魔法相’!”
说完云铁全身真气流转,一对雷翅从他身后“噼啪”爆开,“雷鸣使者”的法相也逐渐清晰起来——除了人身鸟喙的头部形象,全身覆盖着黑色雷电交织成的锁甲,左右手分别握着一把电锤和电锥,栩栩如生,仿若从神庙中走出来的一般。
自从修炼了“天元真法”和“一气无念”之后,云铁如今施展这“伏魔法相”已经毫不费力,“雷鸣使者”也能在不借助赤星子力量的情况下完全成形。
“这就是‘伏魔法相’的全貌!”白俭阳看到云铁施展的这一手,心中大为感慨。那日玄云观一战他只是使出了一条手臂的威力就几乎令自己应对不暇,而如今这法相全貌毕现,威力究竟几许?
震惊还有云桦,他在云德山庄这许多年,也就听说云铁能练成“伏魔法相”,而这法相的全貌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恐怕整座山庄三百多年的历史,云铁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施展出法相全貌的人。
观众席上不明就里的山庄弟子们看到云铁的表现更是又惊又喜,这威风凛凛的“雷鸣使者”法相,宛如天神下凡般的赫赫气势,令他们心生畏惧的同时,心头重新燃起一股希望——云铁必定能守住云德山庄!
云炦感受到对手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势,心中也是大为惊骇,不过他仍然自负不会输,持枪的右手迅速翻转,丹田内的剩余真气也飞速运转。随着云炦拨转银枪,附着其上的水流长矛也迅速旋转,然而在风灵术的加持下,这股飞速旋转的水流并没有丝毫的外溅,形成了一支高速旋转的水流龙卷!
“风灵术带动水流快速旋转,使得这水龙卷拥有极强的钻透力和破坏力,被这一击击中的话,恐怕即便是一座大山,也要震上一震!”白俭阳喃喃地说道,将云炦这一招的威力说得清清楚楚。
“那……云铁他能接下这一招吗?”赵俭之说道,他此刻看白俭阳的眼神有些复杂,剑斗双方施展的手段他随口就能说上来,真不知道闭关的这两天这个师弟经历过什么!
白俭阳云淡风轻地说道:“一切都有定数,接不接得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正说话间,云炦操纵着水流龙卷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刺向了云铁。然而云铁不闪不避,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他身后的一对雷翅“噼啪”地挡在了身前,看样子是要以此作为防御。
“小子,受死吧!”云炦怒吼一声,水流龙卷挟着巨大的旋转力撞击在了“雷鸣使者”的雷翅之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强绝的一击,竟然被云铁轻轻松松地接下来了!
水流龙卷撞击在雷翅的刹那,那些从空气中抽取的水分便被雷翅上蕴含的强大能量所“蒸发”——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燃烧”——雷翅表面升腾起一股青色的火焰,而这些火焰正是被“极阶”的雷灵能量所“点燃”的水分!
云炦这一出手没想过收势,然而他几乎耗尽内力提炼出来的水流就这样被“雷鸣使者”的一对雷翅消耗得干干净净,而当他手中的银枪将要撞击到雷翅的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他手中的长枪会被雷翅吞灭,而雷翅的能量会将他的肉身也化为飞灰!
修炼了“狐疑”的云炦天生就对“危险”敏感异常,这样的预感刚刚出现在脑海中,他立刻舍弃了长枪,任凭它顺着水流龙卷的惯性飞向云铁,当然这柄长枪也如他所预见的一般,被雷翅吞灭,化为一滩铁水散落在地上。
从鬼门关收回一只脚的云炦看到眼前的场景,不断地喘着粗气,心中既有庆幸,更多的是不甘,但随即他的脸上浮现的却是狂悖的笑意。
“哈哈哈……”云炦放肆地笑道,双眼愤恨地看着云铁,“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在自己的这手绝技上面!”
云铁闻言,双翅陡然展开,冷冷地说道:“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有什么后招就都使出来吧!”
如今的云炦已经是真气全无,手中兵器也被摧毁,眼前的局势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但他尽然还能口出狂言,看来是真的有所依仗。再看看婆木儿、帖仓二人面露奸笑的神情,云炦的后招恐怕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