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云桦拄着拐杖走到了云炦身前,他原本阴冷的目光透出一丝怜惜,感慨道:“云炦,你既然认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云炦闻言,缓缓地抬起头,一对双目已经肿得通红,但眼中已没有了戾气,更多的是悲伤之色。只听他平静地答道:
“师叔,我早已被逐出山门,不要再叫‘云炦’,我本名‘炦木罕’!”说完他对着云桦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拜,是我愧对山庄的养育、教导之恩!”
说完又是一个响头:“这一拜,是为盗取秘术、连累云焯自杀谢罪!”
接着又是第三个响头:“这一拜,是为占据山庄、残杀晚辈谢罪!”
三个响头磕完,炦木罕抬起头时,额上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云桦看着也是叹息不已,良久才说道:“事情的起因并非你一人造成的,但你能大彻大悟,也算对云焯、对山庄众弟子们有了一个交代!你走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说完云桦背过身去,拄着拐杖“咚咚咚”地离开了剑斗场,向山庄方向走去,边走边感慨:“云铁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令云炦幡然醒悟?”
站在剑斗场门口,云桦仰望天空,喃喃道:“后生可畏啊!这云德山庄的门楣,终是要交给他的!”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山庄蹒跚而去……
“龙头,我们……”帖仓扶起拜倒在地的炦木罕,轻声问道。龙头既然战败,他们这些追随者也只能随他下山,此时与刚来时的意气风发不同,所有一起来的人或是有伤在身,或是灰头土脸,完全一副败军的模样。
“回浮陀寨,我还有该做的事情!”炦木罕站起身来,朝着云德山庄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快步地朝门口走去,心中没有了迷惘。
……
此时的云铁早已被众弟子们簇拥着回到了山庄之内,如今他赢得了这攸关山庄命运的一战,在弟子们心中的分量自然重了许多。如果说之前他们推举云铁为“掌门师兄”还有些形势所迫的意味,那现在他们打从心底里讲他视作山庄的主心骨,带领他们重振山庄的掌门!
弟子们毕恭毕敬地将云铁抬到山庄正堂庄主的交椅上,齐刷刷地下跪行礼道:“恭贺掌门赢得此战!”
见到这个阵势,云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山庄从此也能够有一段安生日子可过了。咱们都是平辈的师兄弟,还是以兄弟相称,‘掌门’就不必了!”言下之意,颇有点想“解甲归田”的味道。
“那可不成!击退大敌,这都是掌门您的功劳,我们众兄弟诚心实意要奉师兄做‘掌门’,还请切莫推辞!”
云铁正欲推却间,云桦慢悠悠地走进了正堂,说道:“云铁,这是你应当肩负的责任,切莫再要推辞!况且以山庄目前的状况,还可能有别的外敌虎视眈眈,你不坐镇庄内,弟子们也心里不安呐!”
听老祖宗这么一说,云铁心中纵然不安,也不好继续推辞,他摇摇头说道:“反正‘继位大礼’都已经做了,掌门就掌门吧!好了好了,都起来吧!”
“诺!”众弟子站起身,又嘻嘻哈哈地吵闹起来。
门口,赵俭之看到这一幕,羡慕道:“这位云铁兄弟年纪轻轻竟然当上了闻名遐迩的云德山庄的掌门!哎,这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可比哦!”说罢甩了甩自己的袖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白俭阳很清楚这个师兄的脾气,赵俭之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不是这般的想法。
“师兄,云德山庄目前这个样子真可以说是‘风雨飘摇’,云兄要当这个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多留些时日帮帮他!”白俭阳说道,“只是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谨元师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啊!既然他们危机已解,我们不如早点启程回太极宫吧!”赵俭之说道,不过心里还是惦记着云铁说的“谢礼”。
二人正说话间,白俭阳感应到山庄大门口出现了一股异常强烈的气势,伴随着这股强烈气势的是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本能地跑到山庄门口一探究竟。与此同时,赵俭之、云铁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纷纷向山庄门口冲去。
只见门口立着一名黑袍老者,一根绛紫色发带将满头银发束成发辫,腰间一柄漆黑的“长剑”,无鞘亦无刃,一双锐利的双目仿佛能凝聚剑光,正打量着云德山庄的大门。
见到白俭阳走出山门,老者用东域话说道:“云德山庄就只剩下你这个小孩儿了吗?”话语间气势如虹,撞得人耳膜生疼,脑袋里更是“嗡嗡”地回响着他的话语,饶是白俭阳也心惊不已,此人的内力之深厚世间罕见。
白俭阳上下扫了一眼老者,拱手作揖道:“晚辈太极宫白俭阳,拜见墨门司徒门主!”
对方的举动到让老者有些错愕,他捻着胡须打量了一下白俭阳,问道:“你见过老夫?”
“没有。只是猜测而已,不知晚辈猜的对不对?”白俭阳说着,斜瞄了对方一眼。
“哈哈哈……”黑袍老者大声笑道,笑声中蕴含了饱满的内力,整座山庄内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少顷,老者说道:“猜的倒是不错,老夫正是墨门门主——司徒剑涛!”
而此时,云铁和赵俭之等人也赶到了大门口,听见老者自承身份,纷纷拱手参拜。
“如今云德山庄是何人主事啊?”司徒剑涛捋着胡须,问三个年轻人。
“回禀前辈,现下山庄掌门便是这位云铁兄弟!”白俭阳向司徒剑涛介绍道。
“哦?”司徒剑涛一双锐目打量着云铁,忽而点头道,“肉身挺拔劲硕,气息匀称悠长,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难怪江傲然这个老怪这么喜欢你呢!”
听着司徒剑涛的夸奖,云铁一阵不好意思,赶紧做了个“请”势将他迎进了正堂,众人落座后,司徒剑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今日前来,一是履行对好友云耀先生的承诺——坐镇山庄一年时间,助你们抵御外敌;二是来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带话的!哎,徐慕霆那个臭小子呢?”司徒剑涛四下环顾,没有看到徐慕霆的踪影。
赵俭之忙回道:“徐楼主他三日前就已经启程回南虞去了!”
司徒剑涛闻言,“啧”了一下,说道:“回就回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难道是断月楼出了什么事?”白俭阳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是‘东云城’内数十万百姓一夜之间不见了踪迹。这东云城是他断月楼的地盘,昨天他们楼里的使者着急忙慌地找到老夫,求老夫带话。既然他已经回去了,也就没有必要带话了!”司徒剑涛嘬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云铁心中却是一紧,数十万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岂不是和天北原雷狼部落的情况一模一样!当即他将自己参与天北原之事详详细细地对司徒剑涛等人叙述了一遍,末了说道:
“据推测,这很可能是魔族用了某个大阵将这些人口转移到别处去了!”
东云城的消息白俭阳和赵俭之二人也很在意,因为当时搜索南虞的时候有一支小队正是去的东云城方向,也不知道这支小队怎么样了。
“魔族的势力已经扩展到南虞了吗?”司徒剑涛听到云铁的叙述,也是暗暗一惊。
“没错,这次行动俭阳师弟正是中了‘天地二圣’的暗算才身负重伤,而这两人已经投靠了魔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赵俭之说道,“不知道司徒门主可有有关仙道联盟三支搜索小队的消息?”
司徒剑涛闻言,仔细想了想,说道:“仙道联盟这第一阶段的搜索行动嘛,应该说两天前就结束了,我墨门并没派弟子参加,不过老夫好歹也是联盟长老,各队的消息还是要知会老夫的。”
“这天北原一队嘛,云铁小友你参加过,我就不赘述了。这南虞的一队,想必也是你二人最关心的,老夫就详细说一说吧!”司徒剑涛对着赵俭之白俭阳二人说道。
“李瑾元率领的南虞搜索小队当时分为三个方向搜索;南向那一队由九龙宫的张客带领,沿着海岸线搜索,不过一无所获;东向那一队由李瑾元亲自带队沿着银泉—高樊—东帆港一线搜索,中途与‘五绝教’起了点冲突,不过并没有出现伤亡;北向一队由风城剑派的拓跋羽带队,沿着银泉—北虬—平旌一线搜索,在平旌城附近与一群流寇发生了激战,几名弟子受了轻伤,也并无什么大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斩获!”
白俭阳和赵俭之二人听着,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没有小队的消息,中途退出的二人心中也是有些焦急的。
“那东云城的事情,南向的搜索小队怎么不知情呢?”云铁问道。
“许是他们走的太快,对方还没下手呢!”司徒剑涛捻着胡须说道。
白俭阳暗暗点头,司徒门主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张客带领的十人抵达南虞的时候就和大队分开单独行动了,以他们的脚程在东云城百姓失踪前离开也属正常。
“还有两个消息,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老夫也一并讲了。”司徒剑涛嘬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月初溟帮派到溟海搜索东夷部落的两艘船找到了,它们飘到了东帆港附近——这还是李瑾元他们离开后断月楼的人发现的,也一并报给了仙道联盟知晓。”
“另外一件事关乎影武门,这个门派数百年里一直窝在天暮山,数十日前龙武堂的老江猴急火燎地说找到了他们暗通魔族的证据,纠集了玄云观和风城剑派一同围剿,哪里知道扑了个空,全门上下空空如也,不知去向。”
“后来风城剑派的拓跋剑主通告仙道联盟,证实了龙武堂的说法!眼下仙道联盟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寻找影武门的踪迹,二是查找雷狼部落、东云城居民的所在。”司徒剑涛说着,又慢悠悠地嘬了一口茶,仿佛方才所说之事与他和墨门无关一般。
白俭阳思索了一会,问道:“那仙道联盟对此可又眉目?”
司徒剑涛摇摇头:“玄云观已经派了玄隐老道出面调查了,眼下还没有消息。”玄隐是参研法阵之道的大家,他亲自出面想必针对的是魔族用以转移数十万人口的法阵。
“好了,话就说道这里吧!”司徒剑涛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老夫要住在云耀的‘铸剑坊’,你们派些弟子打扫一下吧!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打扰老夫了!”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这司徒门主的脾气真是古怪,也不知道素来恭谦有礼的云耀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莫逆!而既然他发话了,凭他“半仙”阶的修为,山庄这一年里的安危倒是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