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他们站在楼上,底下吃酒的客人正在讨论关于昨晚的那场腥风血雨。
“师姐是不是觉得有些残忍?”苏余问道。
阿卡丽摇了摇头,笑道:“这本就是江湖。”
这座江湖,阿卡丽比苏余更为了解。
“是啊,这本就是江湖,倒是我多想了。”苏余笑道。
一夜之间死了三百人,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这计策却是他出的,这些人也算是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上,如果说杀横行门的人,杀剑心阁的李颜是因为他们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那么这些江湖人,可还真的跟他没什么冤仇了,所以,这三百人的死,要说苏余心底没有起半点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苏余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烬只要没有被杀,城主府的告示没收回去,这场杀戮,就会继续下去。
只是,要说苏余有什么愧疚,也是没多大的。
就像是阿卡丽所说的那样,这本就是江湖。
那些人杀金魔,图的是自己的名利。
而苏余用计,图的同样也是自己的利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管这句话的意思是否已经被人们给曲解了,但人活在这个世上,为己总归是没错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些人中竟然会有那么多文人。”苏余忽然说道。
那些有些实力的江湖人想去博一下,这苏余能理解。
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苏余虽然知道他们同样也是为了名和利,但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去,要说苏余心底泛起的那一点波澜,也全都是因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在艾欧尼亚,底层的江湖人想要出头难,那些文道中的寒门子弟想要出头便更难了,像风评,风评上的推荐位置都牢牢掌握在各大教派手中,文人想要在风评上抢个位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此,均衡教派此次给出的风评位置,在吸引了无数江湖人的同时,也吸引了无数读书人。”
“在此前的艾欧尼亚,风评上从来没有登顶过文人,所以如果谁要以文人的身份登上风评,那么对于他来说,将会是莫大的荣耀,基本上算是做到为整个文道争光了。”阿卡丽解释道。
“所以,这些书生想要去杀金魔,争这风评,便不足为奇了。”阿卡丽道。
“嗯。”苏余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在这个只有上天下六评才能出名的世界,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眼前,明知不可为,还是会有很多人要为之的。
“听说了没有,昨夜死的不只是有武道高手,还有文人呢。”此时,楼下有人道。
“听说了,我一个在城主府当差的朋友告诉我,被那金魔杀死的书生有几百人呢,加上被杀的江湖武夫,昨夜那金魔一夜之间,得屠杀了上千人。”
“啊,这也太多了吧。”
“谁说不是呢,说实话,我倒是真的挺佩服那些读书人的勇气。”
“反正老林我是不敢去,我这辈子啊,吃饱喝足也就够了,什么翻不翻身,出不出名的,咱也就不去想了。”
“是啊,我等年纪也不小了,何苦去白白送死呢。”
“幸好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昨天夜里估计我也去了,这江湖上流传的消息没一个是真的,江湖上说那金魔实力不强,最多三境,这城主府也是这样说,但一个三境的江湖武夫能杀死这么多人?”
“一千人啊,这金魔实力怕是得有八境九境哦。”
“是啊,我们所有人都低谷这金魔的实力了,不过也是,如果这金魔就只有三境实力的话,这么多年犯下了那么多案子,就算是他背后又辛德拉在,我估计也早就死了,还是自身的实力强大啊!”
“谁说不是呢,各位可以想想一件事情,在那均衡教派的上任掌教苦说在没有将金魔抓上山,关进土冷监狱之前,那金魔可并没有辛德拉的庇护,而苦说可是九境的强者,却抓了几年才抓到,如果这金魔就只有三境的实力的话,他真的能在一个守拙境的高手下逃脱那么多年?”
站在楼上的苏余跟阿卡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愣。
对啊!
这江湖老汉说的不错。
如果金魔就只有三境的实力,在之前辛德拉还没有庇护他的时候,他是怎么逃脱苦说跟慎加戒的追杀的?
而且当时追捕金魔的可并非只有他们三人,当时没有辛德拉在庇护金魔,全天下人都在追捕他。
这个金魔,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还从天下人手中逃脱数年的?
甚至于苦说他们抓到他时,还是在三年一度的安阳论道上。
“这金魔的实力,恐怕不只五境!”苏余有些头疼的说道。
这个发现,对于苏余他们来说,确实有些头疼。
如果金魔的实力跟阿卡丽对等,或者是超越阿卡丽的话,那想杀他的话,就太难了。
这个人藏匿逃跑的功夫,本就天下无双。
阿卡丽摇了摇头,道:“金魔的实力或许是五境之上的,但他的内境绝对没有达到五境,金魔是一个只修外力而不修内力的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你是说他灵力并没有到五境,而是专以外力修到了五境之上?”苏余问道。
“嗯,江湖上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只修力不修境的强者,曾经就有将刀技修到巅峰的刀客,斩杀了数名七境的高手,此人靠的就是外技上的功夫,剑心阁所分出的旁支只修技而不修境不是没有道理的,也是因此,剑心阁虽然产生了分歧,但并没有真正的将这支旁门左道给驱逐出去。”阿卡丽道。
“这金魔身上会不会还有魔法?”苏余忽然问道。
这家伙那么喜欢藏拙,会不会跟他一样,体内也藏着魔法,并没有被人给发现。
“这绝无可能。”阿卡丽道。
“一名武夫,想要内外双修逐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已经很难了,如果再修习魔法的话,三修之下,就算是他能成功,恐怕年龄也得有百岁之上了,而这金魔也只是十几年前才在艾欧尼亚兴风作浪的。”阿卡丽道。
“这世上武道与魔法双修的人不是没有,但真正两境并修,都达到六境之上的天才就只有两人,一个是贵派祖师,到现在还在武评第一的苏寒前辈,一个就是我师傅,苦说,但苦说也是在一百多岁的时候才将法修到六境的。”
“而现在,这两人都已经死了。”阿卡丽道。
“那凯南不也是武道与魔法双修的吗?”苏余问道。
“师兄是约德尔人,约德尔人本就稀少,而且约德尔人跟我们不一样,约德尔人的武学天赋极高,而且他们十年才长一岁,按我们的年龄去算的话,凯南师兄已经二百多岁了。”
“但以约德尔人的年龄去算,他只不过才二十岁,几十年前,师兄无意间来到了艾欧尼亚,喜欢上了均衡教派关于的手里剑的武术,于是他在法已经修到极高的情况下,觉醒了灵力,踏入了武道,拜入了均衡教派,开始修习均衡教派关于手里剑的武术,我的手里剑,就是小时候师兄教我的。”阿卡丽道。
苏余:“……”
为什么我没穿越成一只约德尔人呢?
武学天赋极高,并且还能活那么久。
至于矮?都已经如此逆天了,还要什么自行车,矮就矮点呗。
此时,楼下的讨论声,又传了上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此次被杀的书生中,有许楼。”有人道。
“许楼?那个前年登上文评的书生?”有人问道。
“正是他,听说昨天夜里他也去刺杀金魔了,但却被金魔一刀给捅死了。”
“他为什么要去刺杀金魔啊?此人已经闻名天下了啊!”
“是啊,天下六评,上一评而天下知,他许楼在文道中的名声可不低。”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有人笑道。
“这位兄弟难道知道?”有人问道。
“兄弟既然知道,还请细细讲来。”有人道。
“前年我正好在临水河畔目睹了那一幕,那年夏天,许楼一篇《救世论》被陈晏先生点评,那许楼也因此上了文评,一时闻名天下,那许楼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在临江河畔向秦白芍求亲。”
“只是大家都知道,那秦白芍可是秀评上连续几年上榜的才女,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在许楼的求亲时,秦白芍只写了一行字,想娶我可以,以书生身份登顶风评再来,而那许楼当时意气风发,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如今三年已过,那秦白芍琴与词双绝,以琴曲登艺评,以琴词登文评,又以才女身份入秀评,是艾欧尼亚数千年来唯一一名以文人身份入秀评的女子,这样的人,许楼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身份,那仙子岂肯下落凡间。”
“这下你们明白那许楼为什么会去刺杀金魔了吧?还不是贪图那均衡教派的风评推荐位,贪图那秦姑娘的美色。”那人道。
“原来如此,那秦白芍曾言只有以书生身份上风评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这件事情,我倒是听说过,只是这许楼曾经在临水向秦白芍求亲,并夸下海口之事,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道。
“这许楼为一女子竟如此痴狂,连性命都不要了,倒也是可敬。”
“是啊,确实可敬。”
“来,不说了,喝酒。”
“来来来,喝酒喝酒,这些事情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对对对,喝酒!”
楼上,阿卡丽喝了口茶,道:“说来,这许楼当年倒也真的有以文士身份入风评的机会,只是可惜了,他遇到了一个奇女子,在秦白芍的接连打压下,许楼也失去了入风评的机会。”
“打压?”苏余不解的问道。
“嗯,许楼在《救世论》成名之后,又接连出了几篇不错的文章,但是每一篇他的文章刚发出,就会有一篇跟他一样且又比他更好的文章发出去,因此,在做不到同篇无敌的情况下,别说风评了,在其后的两年,他连文评他都无法上去了,才名也渐渐有损,到最后泯然众人矣。”阿卡丽道。
“这个人,是秦白芍?”苏余问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阿卡丽道。
“果然是女子无情时,伤人最狠啊!”苏余哑然。
要说杀了许楼的是苏余,是均衡教派,或者是金魔,更不如说是这秦白芍才对。
在这样的针对下,特别是当你之才无法与之相比时,就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许楼的《救世论》苏余也看过,是一篇好文章,其中痛斥艾欧尼亚一些藏世宗的地方,也颇合苏余的胃口。
如果没有秦白芍在的话,几十年后,这家伙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为一名像陈晏先生那样的文道大家。
只是可惜,他现在是注定没这个机会了。
“呵呵,难道我们女子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拒绝都不成了吗?”阿卡丽闻言冷笑道。
“没有没有,我没说过。”苏余忙摇头道。
苏余倒是忘了身旁这名小刺客了,她也是一名女子啊!
这群体范围的aoe,倒是把她也给带上了。
“苏先生倒是大才,能让艾瑞莉娅恭敬有加,我看以苏先生之才,倒是能满足秦白芍的要求呢。”阿卡丽忽然冷笑道。
“啊,你说的是上风评吗?不可能不可能,这个我是上不去的。”苏余闻言,立马摇头道。
“以苏先生的意思,如果能上去的话,倒真要去丽水河畔求亲去了是呗?”阿卡丽冷笑着问道。
“好了,师姐,你就别在这阴阳怪气我了,再这样的话,我会怀疑你在吃醋了。”苏余笑道。
“谁吃醋了,我才没吃醋呢!”阿卡丽闻言,俏脸通红,立马急道。
苏余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这个时候,言多必失。
小刺客急了,是会打人的。
而且,还很疼。
阿卡丽撇了撇嘴,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我曾经在临水时见过秦白芍几面,她的琴艺确实无双,应该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只是可惜,上天给了秦白芍一身的才艺,却没能给她一副好嗓子。”
“这是何意?”苏余问道。
“她是一名哑巴。”阿卡丽叹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