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姐姐又是如何对待的?”云倾华如此问道。
宁潇潇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笑容中带了丝寒气。寒气如利剑一般,直刺云倾华的眉间。室内静得可听针落,无声的对视中,两人已经拆了十几招。
半响,宁潇潇才噗嗤一笑,道:“妹妹可真是狡猾,是我先问你的。不过我猜,以妹妹的性子,怕是会将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爹妈不认。我说的对吗?”
云倾华也笑,说:“姐姐错了,人言道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去做。别人若喜欢在我隔壁弹琴,我听着就是,这免费的服务,不要白不要,只要不予回应便是。如此,别人就算再怎么利用、污蔑,我自岿然不动,就不信他有不累的时候。”
“妹妹可真是聪慧绝顶。可怕就怕,别人不仅会污蔑你,还会将你置于死地。”
“我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想置我于死地,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我不幸被弄死了,他以为他还能活得过明天?哼,要知道法网恢恢,杀人偿命。我要是死了,他即便逃脱了法网,这辈子也得像过街的老鼠,永远不可能再活得光明正大。”
云倾华虽是面带微笑的说话,但语气中的寒冷,只要不是死人,都可以感觉得到。
宁潇潇交叠在桌下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修长的指甲陷进肉里,留下了一道道细红的指甲痕。
云倾华问:“宁姐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的确是这个理。”
云倾华端起茶杯,举杯向前,道:“难得姐姐与我想法一致,真如姐姐所言的一般相见恨晚。为了这份缘分,妹妹以茶代酒,竟姐姐一杯。”
“好。”宁潇潇也举杯回应,“请。”
茶杯落下,两人相视一笑,倒真像是意趣相投的姐妹。可心里想的什么鬼,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房内的人视线落在从外面被打开的门上,掌柜带着几个小二鱼贯而进,至桌边,亲自从小二的手中将一叠叠的菜端上了桌。
一道,两道,三道……大盘小盘,琳琅满目,五颜六色,青菜素食,海味珍馐,让人口水直流,应接不暇。
最后一壶女儿红,掌柜亲自为两人各斟了一杯,然后才道:“两位请慢用,有什么事再行吩咐。水果过会就能送来。”
“嗯,下去吧!”宁潇潇挥挥手,赶人。
掌柜带着小二,又有序出去了。
云倾华看着满满的一桌酒菜,鸡鸭鱼肉就算了,鲍鱼熊掌都用上了,可真是一点也没有怠慢她。皇帝用餐,也就如此吧!
上次端木凌带她们姐弟几人来,也不过是几菜一汤而已。而现在,她们也就两个人,能吃下十分之一已算不错了。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宁姐姐,这会不会多了点?”
宁潇潇一副讶异的神情,道:“多吗?听说贵府就是这样用膳的,我这只是按照妹妹的要求做而已。难道姐姐怠慢了?”
云倾华眸色一冷,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掉进宁潇潇的陷阱里了。
宁潇潇今日说请客,却说是按照云府的惯例招待。宁潇潇的问题,她如何回答都是错的。说“是”,那就是怠慢了,没有礼貌。说“不是”,就等于承认了云府平日的膳食就是如此。这样铺张浪费的做派,传出去了,定会惹来天怒人怨,朝廷的不满。
云倾华看向宁潇潇,她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芒都充满了得意。
今天的事,满是瞒不住的,掌柜和小二都可以作证,大堂里正在用膳的食客也都可以作证。如果宁家再有意从中煽动,云家收受贿赂、铺张浪费、鱼肉百姓的罪名就坐定了。
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云倾华顿觉得这满满的一桌子菜,就跟茅坑里的黄色东西一样,只想远离。
“妹妹,这是泡椒鸭爪。取刚孵出十日的小鸭,生杀取爪,然后用香料和辣椒泡之,味道极美,吃起来又辣又脆,小骨特别有嚼劲,妹妹试试。”
宁潇潇身后的一个小丫鬟立时走了出来,拿起公筷,夹起一簇,放在云倾华的碟中。
宁潇潇继续笑道:“妹妹知道这小鸭子是怎么杀的吗?呵呵,就是一手抓起小鸭子,一手拿刀,‘卡’的就砍下去。小鸭被人攥在手里,动弹不得,这能晃动着没了爪子的小腿,鲜血直流。那模样,哎哟哟,真是太可怜了。被砍下来的爪子,还在动。妹妹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云倾华紧攥腿上的衣裙,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道:“姐姐描绘得淋漓尽致,真像是亲眼所见。妹妹不才,倒没机会见过。”
“那想必妹妹也没吃过这道菜,赶快尝尝吧!”
“好。”云倾华执起筷子,真的细细品尝了起来,“嗯,不错,又辣又脆,真是合我的口味。姐姐也来尝尝。”
宁潇潇眼脚一抹失望之色划过,干笑了下,也执起筷子,用膳。
身后冬晚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想爆发,又被夏雨拦住了。
“妹妹快回京城了吧!什么时候启程,姐姐亲自相送。”
云倾华一怔,转而才明白过来。在外人的眼中,宁家送老太爷的灵柩回乡,如今已是三月,是该回京了。即使不用上朝,也得留镇京中。
可云家此次回乡,送灵柩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掩盖赵凉奕在平阳养病的事实。
“归期未定,如果定了,一定会告诉姐姐。”
“那便好。”宁潇潇端起酒杯,笑道:“来,今日就当是姐姐为妹妹践行,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云倾华也执杯回应。心想宁潇潇想赶她早点走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这李家的酒楼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陈年女儿红,真是味纯爽口,妹妹,再来一杯。”
云倾华心里一咯噔,宁潇潇的话,让她想到了一件事。
李夫人经常往段氏那里跑,云家八月才回京的事,恐怕已经泄露出去了。李夫人既然知道云家不可能现在就回去,那就代表宁家也知道。宁家知道,宁潇潇也肯定知道。那她刚才还故意这么说,本就出于试探。
可她刚才装傻的回答,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这位聪慧的大小姐?
不过糊弄不过也应该不是要紧的事,因为她的回答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酒过三巡,两人又继续吃菜,聊得也算投机。可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等两人酒足饭饱时,就跟刚才端进来时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