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清晰,夜风冷骤。繁星隐秘,一弯玄月高挂,透着一股子的清冷。
“汪汪……”
云府的迎朝阁里,半圈和圆圈冲出了自己的狗窝,来到院中,对着漆黑的房顶犬吠。似是很兴奋,又很着急。
“半圈,你们俩吵什么呀?”冬晚从屋内跑出来,好奇地看着夫妻俩。
可惜夫妻俩不理会她,继续对着房顶吼叫。
“奇怪,今晚吃错药了?”
云倾华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秋书,正给她披上一件厚衫。她一走出来,半圈和圆圈俩狗就跑到她身边,蹭着她的裤腿,“呜呜呜”的吐着鼻音,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叮”的响,清脆悦耳。
“这是怎么了?”
冬晚跑过来,说:“不知道,它们俩今晚怪怪的,一直冲着房顶叫。”
云倾华来到院中,就着廊下依稀的灯光,自然看不到黑漆漆的屋顶上除了一轮弯月,还有什么。可是半圈和圆圈的双眸中却是流光溢彩,异常兴奋。
“什么也没有啊!”秋书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见个啥东西。
云倾华猜,“大概是夜猫或者夜鹰之类的吧!可惜它们俩上不去。冬晚,带它们进去睡吧!”
“哦。”冬晚小小人抓着它们脖子上的两个项圈,想要带它们回自个的窝。
哪知俩狗不乐意了,半圈咬着云倾华的裤脚不放。圆圈使劲冲着屋顶吼叫,试图想要告诉她屋顶上有东西。
云倾华微微低头,笑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过咱们上不去,就让他们呆在上面吧!”
可惜,半圈还是不放她的裤脚。
秋书无奈,只好过来帮忙,将半圈带离了云倾华的脚边。抬起它们的前腿,像教小孩走路似的,强逼着它们用两条后退走着回了自己的窝。冬晚也有样学样,以秋书的方式将圆圈带了回去。
俩狗夫妻不情不愿的一步三回头的被迫带了回去,很是郁闷的“呜呜呜”吐音。
它们真是不明白,人类怎么这么笨呢?明明男主人就在房顶上,女主人却傻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还以为它们是神经病呢!
更奇怪的是,俩人既然距离这么近,怎么不见面呢?难道又是在捉迷藏?
院内,云倾华望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刚才有那么一刻,她真以为端木凌在屋顶上。视线穿越层层黑幕,看到那张欠揍的脸。
可是怎么可能呢?如今他满大街的与她做对,对她报复,又怎么可能半夜做这梁上君子的事!
自那夜一别,俩人也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吧!
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前世无缘,今世也不会有。
云倾华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夜风吹来,她冷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大小姐,外面凉,咱们进去吧!”秋书已经出来,劝道。
云倾华点点头,看着俩狗的房间,冬晚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跟它们聊什么人生。
进了屋内,云倾华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走进了书房。来到桌边,提笔继续未完成的画。
“噼啪”一声,烛火爆开了一朵灯花。秋书拿过剪刀,剪去了多余的烛心,烛火跟着一晃,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摇晃的剪影。
“大小姐,天色很晚了,要不咱们先休息吧!”秋书劝道。
云倾华头没抬,上半身倾斜,正好遮住了画上的内容。“明天就是莞儿的生辰,这礼物我今晚得赶出来。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还不觉得困。”
“可是大小姐,你这样眼睛会熬不住的。”
“无事,又不是经常熬,偶尔而已。”
秋书为她倒了杯茶,怨道:“都怪那个端木凌,你说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没事干干嘛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很您做对。不就是买个东西吗,碍着他什么事了?花的又不是他家的钱。要是您今天买到了那礼物,何至于现在熬灯作画。”
云倾华倒是无所谓,京城小霸王要是吃了亏不报复,那就不是他了。“左右我也无事。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画了。”
秋书上前一看,笑道:“不过大小姐的画,倒是很好看,比以前好看多了。”
“你这马屁拍了,也没有赏赐的。”
“我说的是真的。”
云倾华抬头看她,“行了,你先去睡吧!我这不用你伺候。”
秋书也不推辞。“那行,我出去眯一会,大小姐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云倾华低头,又继续提笔继续。
如今贵重的东西她是买不到了,只能做做这手工的东西,打着礼轻情意重的名义,敷衍了陈莞儿的这个生辰礼,这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那人知道了她把这东西送给人家当生辰礼,一定会嘲笑她抠门吝啬。那个人,随随便便一服药就是十几万两,花钱就跟喝水似的,一壶一壶的灌。
云倾华画着画着,嘴角不由得浅浅溢笑。笑了一会,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她如今还有什么好笑的。
银毫笔一顿,她望向前方。正好此时夜风刮过,撞开了对面的纱窗,“吱呀”一响。风涌了进来,吹起了桌上的烛火摇曳,吹起了桌上纸张翻卷。
秋书已经睡去了。云倾华无奈,只好自己起身,走过去关了窗户。
她一离开,桌上的画就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
群峰鹤立,江河平静,花香鸟语。河上一叶扁舟,一女子正坐在船头,眺望江景。对面船夫面对着她,摇弄船桨,祥和安宁。
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没有争斗,没有纷扰,没有喧嚣,没有世俗。
可她想要的,这一生终究是没有得到。无论是嫁进端定侯府,还是嫁给别的什么人,这种生活都不可能存在。
屋顶上,端木凌收回目光,仰躺在青石瓦上,头枕在脑后,欣赏着头顶上的弯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到这来,反正今天中午听到她要准备嫁给别人了,心里十分不痛快的就跑来了。
他也不明白,云倾华就一个四品官的女儿,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的,既没家世又没有才情,他喜欢她个啥呀?他对她牵肠挂肚个啥呀?
人家清高得很,端定世子妃都不想做,家族族徽的信物都不想要,他干嘛死皮赖脸的跑来这听墙角啊?
他坐了起来,低头望向孔洞下那抹又回来了的纤瘦的倩影,心中不免柔软,笑意爬上脸颊。
爱一个人,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幸福,无需言语,无需入怀,只是远远的看着,便已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