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
坐在云倾华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月圆道:“三婶可能不知道,入冬之后,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最近一直在吃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否则会引起肠胃不适,腹痛难忍。”
又转头对云钟灵道:“三妹妹,你刚回来,自然不知道姐姐的状况。不过这毕竟是三妹对姐姐的心意,不如我替姐姐呈了如何?”
云钟灵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云月圆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求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二夫人心思玲珑,立马笑道:“哎呀,原来如此,这就是灵儿的不是了。没关系,既然你吃不下油腻,那就吃些清淡的吧!”
她吩咐身后的丫鬟,“快,把这盘冬笋送去给大小姐。这冬笋清脆不油腻,很适合你。”
云倾华一双平静的眼睛星光一闪。这冬笋,可是刚才二夫人向老夫人推荐的,明面上就是老夫人的菜了。现在竟然要给她,那岂不是她在跟老夫人抢菜了。
这盘冬笋,可比刚才的排骨红烧还要难以下咽啊!
收下,得罪老夫人。
不收,不给二夫人面子。
云倾华感叹,人多是非多,吃个饭都觉得头疼。她微微颔首,“多谢二婶。”
老夫人表面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已经冷了下来。
二夫人转头又继续给老夫人夹菜,又说又笑的,好像根本不把刚才的事放在眼里。段氏气得牙痒痒的,这个女人,一回来就欺负她们大房。
云倾华转头看向身后的秋书,秋书会意俯下身子。云倾华便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秋书便出去了。
“姐姐。”云月圆不知云倾华要做什么,看向云倾华的碟子,“给我吧!”
云倾华浅浅一笑,将碟子递给了她。云月圆这近一年多的成长,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小女孩了。在云府众人都在场的这种场合,她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话了。
而且刚才那一番话,既没有得罪任何人,又为云倾华解了尴尬。要不是二夫人穷追不舍,哪还有那碟冬笋的事。
这才是她要的妹妹,人的心不能太老实,太懦弱,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秋书去而复返,拿进来另一个碟子,将云倾华面前的那碟冬笋倒出一大半,送到了老夫人面前,一言不发的又退下了。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那碟冬笋,又看向云倾华。冷冻的心总算融化了点。
云倾华好似不知道一番,正在低头和云月圆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竟然成了这桌上最耀眼的一人。
这动作,也就发生了几个眨眼的时间。然桌上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竟都低头忍住了笑意。
你二夫人嘴巴厉害又如何?
你逼人逼得死紧,不给人留后路又如何?
人家一言不发,只一个动作就解了这死局。
两相比较下,一个长辈为难晚辈没面子也就罢了。还被一个晚辈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给讽刺了回去,那才是丢脸。
果然,二夫人一张脸涨红得跟块老猪肝似的。一年不见,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厉害。
不过二夫人毕竟混迹商场多年,早就练就一张千年不变的脸。很快的又恢复了笑容,假装没看见一番,继续哄着老夫人开心。
哼,一个小丫头,她还不放在眼里。这老太太,才是她的目标。
***
接下来也算其乐融融,谁也没再找茬,安安心心的将这顿饭吃完。
吃完了饭,当然不能立即离去。男人们当然喝酒去了,男孩子们到院子里玩雪球。女人们则聚在一起聊家常。
外面虽然雪落纷纷,大厅里却燃着炭火,所以并不觉得冷。反而浓浓的暖意,熏得人犯困。
云倾华坐在下首,默默喝茶,静静听着。听着听着,她就有点神游了。
“倾华,听说你要嫁到乡下去,可是真的?”
云倾华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激灵的又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点点头,“是。”
二夫人笑道:“乡下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生活苦了点,不过人口简单,清静安宁,正适合你养身子。”
“正是。”
三夫人接话道:“二嫂,你这是什么话。倾华就算嫁到乡下,可还有一批丰厚的嫁妆呢!到时,她可以用自己的嫁妆给夫家建房子购地,买奴仆,做生意,日子自然和在家里一模一样,哪里就苦了。”
二夫人沉吟一声,“这样啊!这倒也是,你母亲留给你这么多的嫁妆,将来随你带过去,用来帮夫家也是情理之中。这将来,你丈夫一家也会念你的好的。”
云倾华拨弄着手里的茶盏,但笑不语。
二夫人给出了一个信息,云倾华是云家的女儿,带过去这么多的嫁妆相当于送给了夫家,任谁心里都眼红。
老夫人和云珅心里肯定也不乐意,凭什么他们家的东西,要白送给别人。云倾华能长命百岁那也还好,可她总会早死,而且没有子女,将来这丰厚的嫁妆不全都是别人的。
老夫人沉声道:“这事还没定呢!等年后得了空,再商量也不迟。”
二夫人讪讪笑道:“也是,倾华毕竟是咱家第一个出嫁的孩子,可不能马虎了。”
“娘,那我们将来是不是也要嫁到乡下去啊!我不愿意。”云钟灵嘟了嘴,不满道。
二夫人敲了敲女儿的脑袋,嗔道:“你呀,才多大呢就想到嫁人了。”
云钟灵很不高兴,跑到老夫人怀里撒娇。“奶奶,我和妹妹们也要嫁到乡下去吗?”
老夫人慈爱的抚摸了孙女的脑袋,说:“不会。你姐姐是因为身体不好,要到乡下去修养身体,你们健健康康的,怎会到乡下去。”
“呵呵,奶奶最好了。”
云倾华低头,将祖孙两人的声音自动阻隔在外。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在奶奶怀里撒欢。奶奶会摸着她的脑袋,笑着夸她乖孙女。如今,人都在,物都在,却已是物是人非,今非昔。
重生回来,连她自己都变了,又怎能奢望别人不变。
她转头,看向厅外纷纷的飞雪。灯光下,雪似一粒粒的星子,从天而降,冻结成冰。冷风时不时吹进厅内,又被厅内的暖气融化了。
云倾华皱眉,厅门口,思翎思羽偷偷的站在那里,既不进来也没走开。就这么定定的站着,隔得远,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也许,看着厅内的一切,他们的心情,也如她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