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包括陈牧楠在内的四人,女子包括陈莞儿在内的六人。
“云小姐觉得这酒樽如何?”陈牧楠拿起一方酒樽,问道。
云倾华还未回答,陈莞儿就已经说道:“哥,你这酒樽虽然大气,材质为青铜,雕刻为鸳鸯。不过啊,我觉得还是这副百花争艳更妙。”
陈牧楠斜了妹妹一眼,放下酒樽。“我又没问你。”
云倾华笑道:“这酒樽,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前朝之物。传闻前朝有一位嗜酒的才子,名曰张进,后来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张进酒。他家中的藏酒无数,酒器也无数。他在自己成婚的那一日,特意定做了一对三足鸳鸯酒樽,以作他与妻子合卺之用。”
她这么一解释,周围之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酒樽还有这么一个典故。
“这方酒樽做工精美,意义不凡,价值连城。”云倾华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陈莞儿追问。
“只不过,这酒樽乃一对。若只是一支,便大大降低了它的价值。”
东西都是完整的,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若是缺了一角,或是缺了一半,即便它年代久远,制作再精美,身价也是掉了。
众人无不讶异,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女,竟然还有这等见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调理清晰,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差。
“那我这画呢?”陈莞儿指着桌上一副百花争艳道:“你可是善于画工的,你品品这画如何?”
画上,正是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十来位女子着装各异,相约游玩,三两嬉戏,与蝶载舞,棋盘厮杀,悠悠抚琴。
<center></center>好一个百花争艳,以花喻人。笔锋细腻柔美,将女子的曼妙身姿,各型百态尽情的显现出来。
“这画工笔细腻,境喻相通,然却没有落款,想来应该是刚才某位少爷或者小姐所做吧!墨汁虽已经干了,但墨香气还是很浓。”
云倾华瞧着陈莞儿往外圈看了一眼,而后两颊边渐渐升起的一层红晕,顿时一目了然。倾身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小丫头的脸更红了,垂着头低低嗤笑。
陈牧楠轻飘飘往她旁边经过,轻声说道:“你呀,真怕别人不知道你相公是个才子似的。连云小姐都看得出来,还跟你哥争。”
陈莞儿怒瞪了哥哥一眼,跺了一脚,陈牧楠已经飘飘远去了。
接下来又看了一些瓷器,云倾华对于瓷器不精通,所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却在经过一根簪子前,惊得顿了脚步。
簪子为青色玉质,很简单,没有过多的雕花和装饰,簪尾的地方,是两层重叠的云朵。
双云簪。
这是当年端木凌送给她的双云簪,后来她去跟老侯爷退婚时已经把它还给他了,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了这鉴品中。
云倾华后脊一阵生凉,她微抬头看向上首的端定侯夫人,她却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一个震惊不已,一个笑意盈盈。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所谓的品鉴,就是为她而设的。或者今天的这场宴会,也是为她而办的。
如今拿出了端木家族的族徽放在她面前,又曾是端木凌送她的信物。她可不认为她们这是在看好她,欣赏她,中意她。而是带了警告的意思了。
云倾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一番从头到尾走过之后,云倾华作为唯一一个站在了那副百花争艳面前。
众人疑惑不已,按说云倾华也不是没有眼睛没有脑子之人,刚才她自己也说了,这画是刚才在场之人刚画好的,还来不及提名而已。要说画得不错那是真的,但要说到价值,那可就比其他东西差远了。
“倾华,你怎么?”陈莞儿站在一方砚台前,不解的看向挚友。
云倾华却笑道:“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说不来价值。只是你知道,我就这一爱好,我眼中所喜的,便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
要说这十样东西里,最有价值的应该是那支双云簪。但认识它的不敢选,不认识它的也就认为它只是一支玉簪而已。所以,只有一人选它。
剩下的,五六人站在了那盆绿牡丹前面,陈牧楠依旧选择酒樽。
“以云小姐的眼光,难道认为那盆绿牡丹也比不上吗?”
说话的是端木凉。
云倾华低低一笑,说:“三少爷培植那一株绿牡丹的确费了不少功夫,想必是跑了不少的店家吧!”
“……”端木凉瞪圆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瞪着云倾华。也不知道是看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碰到了专拆台的对手?
他走过去,凑近云倾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倾华也低声回,“天机不可泄露。”
端木凉又怔怔的看了她好几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哪里是温婉娴静,简直跟他那二哥一样,是个妖孽。
一个是内敛的妖孽,一个是张扬的妖孽。
这两个妖孽要是凑在一起,绝对天下无敌,妖孽中的霸王。
云倾华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世。
有一次赵凉奕带了一盆黑玫瑰回去,说是端定侯府的三少爷送的。她当时也觉得十分惊奇,世间竟有黑色的玫瑰。于是细心呵护,当个宝贝似的。
可是第二天洒水的时候,那花瓣上竟然低下了黑色的汁水,紧接着露出了原本红色的色泽来,空气中一股浓浓的墨汁味蔓延。云倾华傻傻的转头问赵凉奕:这就是所谓的宝贝啊!
赵凉奕当时满头黑线,说:端木凉这小子,捉弄到我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云倾华凑近端木凉,狭促笑道:“要不要我现在过去,给它浇点水?”
端木凉呵呵一笑,“放心,这是我最新研究,不褪色的。”
云倾华怔愣,嗯,好吧,你厉害。
最后的结果,胜出的自然是那盆绿牡丹。只不过胜出的人数众多,而且又只有一盆,也不好分刮了去,所以花还是没能赠出,却是赠了另外的东西。
一场品鉴,在愉快和遗憾中结束了。
后来陈莞儿问她:“为什么你选了这么一副不起眼的画作,我可不相信什么心中所想就是最有价值的说法。”
云倾华淡淡笑说:“这里是别人家,风头不能全被一个外人压了去。”
陈莞儿点点头,明白了过来。
云倾华是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人中,身份最低的一个。月湖之光已经让她出了风头,成为了焦点,如果又赢了品鉴,风头岂不是压过了包括主家的所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得罪了所有人。
哎!这些个上流社会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云倾华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她其实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