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云府门口,那女人媒婆跟管家正在据理力争,喋喋不休。那厢,有三四十人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往九杏胡同走来。
“你快走吧!”管家不耐烦的赶人。
“你再考虑考虑吧!”女人不厌其烦的复述着这门婚事有多好多好。
“我考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主子。”
“所以你要回去劝劝你主子啊!”
“主子已经说了不答应这亲事。”
“你还没去说呢怎么知道他们不答应?”
“……”
门口,和府抬了聘礼来的小厮走了过来,问是否可以回去了。他们要赶回去吃晚饭啊!不然回去晚了,饭都没得吃。
女人媒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亲事未说成,和家肯定饶不过她,吃什么饭啊!当下一阵劈头盖骂。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有本事你把这聘礼抬进府去,爱吃什么都成,老娘请客。”
这话可把管家吓了一跳,老爷和老夫人都不同意这门婚事,抬什么聘礼进府。
可看眼前这个肥硕的女人,今日誓有说不成亲事就不走的感觉。一股可怕的念头闪过,她难不成要硬抬了聘礼进去?
<center></center>那可不行。主子没发话,他要是让这聘礼进了门,那他这管家的位置也不用坐了。当下急忙吩咐左右的护院:“关门,赶紧关门。”
可是,好巧不巧的,女人媒婆正好就站在门槛处,岿然不动,叉着腰一副“老娘就站这,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管家哭丧着一张脸,真想给她跪下求她快点走。
哪有占着人家的门槛,赖着不走的媒婆。
“这桩婚事人家求都求不来,你们怎么就不开窍了呢!和大人是吏部尚书,云大人也是在朝为官,两家合成一家,岂不是门当户对。两个孩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好事,每天烧高香呢……”
管家欲哭无泪,“这话你都说了千八百遍了,我们老爷不同意,你跟我说再多也没用。我求求你。你快走吧!”
他只能求了,又不敢推搡。
人家是女人,要是碰了,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呢!
胡同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几十人已经逼近了人群,声势浩大,让人不注意都难。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行为粗鄙,气味难闻。
人群一阵嫌恶,捏着鼻子捂着嘴巴看着他们。莫名其妙,一群乞丐跑来这里做什么?
乞丐边走,边唱着属于他们的歌儿,声音倒是洪亮浑厚,响彻上空。但是,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不是唱戏的舞台啊?
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不是因为害怕他们,而是不想碰到他们一身脏污。
门口的媒婆和管家,小厮护院也都愣愣的转头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乞丐,似乎不明白这戏唱的是哪一出?
一身褴褛的乞丐,目不斜视的引吭高歌,从摆了一路的一箱箱聘礼中间穿行而过。
李三叔也跟着人群,退到了路边。斜眼看到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担子,脑子一清醒。是该回去了,不然糕点就冷了。正好趁着这群乞丐开路,跟了过去。
想罢,他忙过去,垮了挑担在肩上,跟在了乞丐的后面。
“咚…”
不知道是哪个乞丐,一不小心踢翻了一个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散了出来。
人群的眼睛亮了。
“咚咚…”
又一个箱子被踢翻,里面的瓷器滚了出来。然后二十几箱聘礼就跟约好了似的,齐齐翻了,里面的东西都展现在众人面前,亮瞎了人们的眼睛。
人群的眼睛不仅亮了,连心也动了。
乞丐们歌也不唱了,脚步也停了,门口的两人也不吵了。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春风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人们的视线都非常一致的,落在了地上的金银珠宝,丝绸玉器上。眼睛里发红,手指握拳,跃跃欲试。就连站在后面的李三叔,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门口的媒婆,以她多年的做媒经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她赶紧喝声对墙下和府的小厮,“保护聘礼。”
她这一声非常突兀,和府的小厮还未反应过来。那边人群中也响起了一声比她还高的声音。“抢啊!”
然后,云府的门口,一阵鸡飞狗跳,你夺我抢。穿着不一样衣服的人混战其中,争,抢,夺。
管家看傻了眼。
云府的护院跃跃欲试,似乎在想要不要也加入其中。
和府的小厮前去阻拦,拦到最后,自己也想抢个一两件。
李三叔站在最后面,看着混做一团邻居和乞丐。手紧握扁担的两端,真想扔了担子也加入其中。
可他到底没有失去冷静,抬头看着那无形中比别人高大的云府门楣。那可是官家啊!这和家更是官居一品,哪里是惹得起的。
且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谁知道眼前的东西是福是祸?
李三叔咬了咬牙,挑着担子,埋头一路避开人群,匆匆而过。就当没看见,赶紧回家去,让孩子吃上热乎的点心才是真的。
这边李三叔匆匆行走,云府门口。管家眼疾手快的转头对身旁的护院道:“关门,赶紧关门。”
“唉,等等。”
管家回头看去,是府上负责赶马车的云甲。于是让护院留了点门缝,等着云甲钻了进来。
等门关上了,管家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惊魂未定。“我的天啊!总算是走了。”
云甲刚回来,不明所以。远远的看到大门要关上,这才出声呐喊。但是门口的一堆乱炖,他却是不明缘由。“管家,门口那怎么回事啊?咱们不去帮帮忙吗?”
管家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又喝酒了吧!”
“呵呵!两杯而已。”他才刚送了早上来替汪家说媒的媒婆回家,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朋友,喝了两杯。
管家把门口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又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瘟神挡在门外了,我去回禀老爷去。”
然后又郑重叮嘱了云甲和护院一番,“仔细了,这大门不能开,你们更不能见利起意出了这门去,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点头遵从命令,老实说外面的混战,他们也不太敢加入。
虽是担着护院的名头,可是云府一向太平,也没实战经历过。刚才看到那一幕,别说是加入其中了,看着都有点害怕。
云甲站在其中,默默的摸着鼻子。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啊!
好像当年在平阳,也出现过类似的情景。那是在宁府门前,一群人疯抢两千两银子。
那次,是出自大小姐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