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睡到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在阳光的照耀下睁开了眼睛。我正欲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一双熊猫眼,瞬间又跌进了被子里。
“我靠,麻子,你想吓死我啊!”我伸手想着枕头边上摸了摸,摸到了我的眼镜,戴到眼睛上我才发现刚刚那个黑不溜秋的就是麻子。原本以为朦胧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麻子的出现彻底否决了这个定理。看清真相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你终于醒了!我们还以为你要长眠于此了呢。”麻子表情有点呆滞,脸上写满了疲惫,看来昨晚没干什么好事儿。
“你昨天去哪儿鬼混了?”
“鬼混?我能去哪儿鬼混!自从你睡着了我除了拉屎撒尿就没挪过地儿!”
“得了,别说得那么恶心。我说这屋里怎么这么熏人呢!”
“呦,小金醒啦。”钟婶端着一个榆木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色的大瓷碗和一双桃木筷子。
“钟婶!”我赶紧坐好,对着进来的人招呼了一声。
“可算是醒了。这几天可把我们吓坏了,还怕你七天之内醒不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来,小张,你先把这碗面吃了。我赶紧去给小金做点儿好吃的。”钟婶说着就把那个青色大碗中的一碗面放到了麻子面前的破木桌上。
“谢谢钟婶!”我和麻子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麻子是感谢,我却云里雾里的。
麻子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凳子发出了“嘎吱”地声音。他端起面前的那碗面就吃起来,根本就没有要理我的意思,像个三天没有吃饭的饿鬼,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忍不住看向了门口。钟婶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好了,我现在只想吃到嘴里,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给我吃点!”我冲着麻子喊道。
我眼瞅着麻子三两口就吞下了一碗面,他捧着碗仰天喝干了最后一滴汤,“嘭”地一声一只手将晚撂到桌子上,筷子也“啪”地放好,转头看向我,“你说啥?”
靠,我当时特别想弄死他。
我注意到麻子刚刚吃面条的那个碗非常特别,忍不住好奇起来。“你把那个碗拿给我看看。”我指了指桌子上。
“你也觉得这个碗很好看吧。”麻子嘿嘿一笑,伸手将碗递给了我。
我将那个碗拿在手里看了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碗是越窑瓷器,应该还是唐朝的东西,好奇怪,唐朝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穷乡僻壤的地儿,怎么会有古董呢?麻子以为我只是看着碗好看,脸上一直挂着嘚瑟的笑容,好像用这个碗吃饭很骄傲似的。
我刚想跟麻子说点什么,钟婶撩开帘子进来了。跟刚刚相同的姿势,榆木盘子上有个青色的大碗,不过,没有筷子。
“来,小金,赶紧把这个喝了吧。”
我伸手接过钟婶递过来的碗,里面是一晚粥,但是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是混在里面的,看着让人觉得没什么胃口。
“钟婶儿……”我一脸痛苦的看向面前干净整齐的中年妇人。
“快喝了吧,这里有老天爷给的福气,喝了就好了。”
看着一脸关怀的钟婶儿,我一口气将半碗粥喝了下去。说实话,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喝。除了不太好看之外,喝起来与平时的饭并没有什么不同。
“钟婶儿,这碗?”
“怎么了?”钟婶将碗摞到一起,停下来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这碗跟我们平时用的不一样。”
“嗯,这是我在娘家的时候,有个算命的道士给的,说是非常辟邪。后来我嫁到山拗口,这就成了我的嫁妆。”钟婶儿说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了小女儿的羞涩。
“对啊,钟婶儿说了,你在圣湖边上晕倒,肯定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所以得用这个辟邪的碗吃几顿饭,赶走邪性!”麻子适时地补充道。
“圣湖?什么圣湖?”麻子说得话我完全听不懂了。
麻子和钟婶儿全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茶卡盐湖啊!你不记得了吗?晓薇我们三个骑马去茶卡盐湖,准备回来的时候你在湖边晕倒了,然后一下睡了五天!”麻子的语气有些着急,仿佛我忘记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我闭上眼,使劲儿的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晓薇我们三个骑马出去,然后我很累,就睡着了。怎么会睡了五天呢?”
“钟婶儿,怎么会这样?”麻子一脸茫然地看向旁边还端着空碗的钟婶儿,钟婶儿表情凝重。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以后不要再去了。”钟婶儿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眼镜,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麻子的表情让我想到了四个字,咬牙切齿。
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睡觉,梦里什么都看不到,白茫茫的一片。像迷路了一样,睡得特别累,完全不想醒。”
“哎,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麻子叹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到了那个嘎吱嘎吱的凳子上。
休息了两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跟麻子有赶去各个生产队帮忙。山拗口的牛羊在我跟麻子的尽心照料下,长得非常壮硕,村长还特意因为这个表扬了我跟麻子。
原本以为从温润舒适的南方来到粗犷的西北高原,我的心里会感觉特别孤独。没想到在麻子和其他同龄人的陪伴下,单一无聊的生产工作也让我觉得有滋有味起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我上次在圣湖边上晕倒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再问什么,可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总觉得世界上的某些地方拥有神秘的力量。
“钟婶,您这是给谁家做的衣服?”钟婶儿坐在门槛上缝衣服,迎面走来了刘晓薇。
“晓薇来啦。东庄的胡老二家的小子要结婚了,虽说现在流行穿着红卫兵的衣服行礼,可老人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多添置点儿东西。”钟婶儿笑着对刘晓薇说道。
刘晓薇蹲在一边儿看着钟婶儿做活,嘴里发出“啧啧”地称赞声。
“钟婶,您做的活儿真好!”
钟婶儿笑着看了看面前心思单纯的姑娘,“以后你要嫁人了,钟婶做一件送给你!”
“真的啊?”
“嗯。”钟婶儿点点头。
“谢谢钟婶儿”,刘晓薇说着就靠在了钟婶儿的臂弯里。
“你要嫁给眼镜或者嫁给我,钟婶儿就送你一件,嫁给别人就算了。”
刘晓薇转过头,看到我和麻子,脸立刻红得像个猴子屁股。
“张麻子,你再瞎说,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刘晓薇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说。
“这么凶,怪不得没人要!”麻子的嘴继续毫不留情。
“你!”刘晓薇被气急了,大步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