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督察长
进入3月以来,由于锄奸行动的实施,引起日本占领军和汉奸的惶恐和报复,为了加强对占领的统治,日占领军以侨民安全受到威胁为名,频繁的向租界当局施压。
其中,公共租界警务处警务副总监赤木亲之的态度尤为强硬,轻则以近期日军在公共租界遭受袭击伤亡,重则以断水断电,隔绝交通物资为名,督促警务处镇压租界内的抗日力量,确保日方利益,同时向公共租界内部进行渗透。
自赤木亲之进入公共租界警务处担任警务处特别副处长以来,虹口等方面的警务完全被日籍警察或成立单独的机关控制,工部局已经不能再对其进行有效管理。一年多时间,他还迫使大批欧美高级警官提前退休,由日本警方人员代替,并与租界外的日本军方相配合,里应外合迫使工部局放弃了越界筑路地区的部分警政权力。
他派任日籍警官主管租界北部的虹口区和杨树浦区捕房,通过增加日籍警员的薪金,增加日籍警员的人数,鼓励警务人员学习日语,加强对警务所及警务人员的控制。与此同时,他控制的力量在租界内的配合,致使日伪特务在租界内的活动十分活跃,也造成军统的人员损失惨重。
赤木亲之外表文质彬彬的外交官,据报纸透露他生于广岛,现年45岁,是个日本武士家族,二十六岁就当上了静冈的警察总管,在1925-1933年间担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警察署署长达六年之久,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和中文,是一个“中国通”。由于工部局所在的上海租界情况太过特殊,是日本与欧美利益在中国的冲突焦点,1938年5月,故此日方才派遣这个日本外务警察头子到这里任职。
陈伯康猜测,以前发生的被破获的案件和被抓捕的人都是这个日本人在背后搞的动作,这是一个顽石要想办法把他给除掉,就是被抓捕或者死亡也要在所不惜。
自从前天离开接头地点后,再加上这段时间,日伪警察和租界巡捕房时常进行的大搜捕,让陈伯康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和同志们所面临的危险,那些日本人是很狡猾的,指使汉奸走狗凶残的进行抓捕,同时逼迫租界当局协助他们的镇压行动,让他们这些军统人员成为报复的对象,时刻都有被抓捕牺牲的可能。
平静的过了几天,陈伯康又觉得坐不住了,似乎一天不杀汉奸日本鬼子就心痒痒了。小四一如既往的给他提供消息,只是这些消息不够准确,等自己暗中核实后,不是过时的,就是虚假的,唯独能让他欣慰的是给自己提供的地图到还是很准确的,尤其是南市、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吴淞江以南一带的地图是非常精确的,有些是地图上都没有的小径也画了出来。
陈伯康没想到情报的稀缺和重要性突兀的显露出来,这样的结果使自己想要进行的行动很可能会中断,甚至再也不能进行下去。最让他感到烦恼的是,报纸报道的很多刺杀行动都是发生在越界筑路区和愚园路一带,那说明有很多汉奸和日本人都常去那里或住在那里,而自己却恰恰缺少这方面的人物情报,以及相关的活动情况。
越界筑路区倒也罢了,由于那里是“歹土”很混乱,又是三管三不管的地方,很难分辨出是敌是友,同时他也不愿意让这些卖报的小孩冒生命风险,或许也是徒劳无益的。剩下的愚园路是在法租界,听说有很多汉奸就住在那里。
愚园路是高档住宅区,这条路上集中了数千座花园洋房。居住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身居高位,就是有钱,再差的也是名人或闻人,不是哪些报童能够获得相关消息的。
“不知道陈曼丽能不能给自己提供些线索。”陈伯康有些好笑的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眼下自己应该把工作做得更踏实一些,就算得到相关线索,不说法租界在这里的警力众多,以现在的条件就凭自己单枪匹马还做不到。
隐约的感觉中,陈伯康意识到上面对干掉汪精卫是急迫的,应该是排在首位的,一旦有需求一定会是全力以赴,纵然是牺牲全部的行动人员,甚至潜伏人员也在所不惜。
“我是不是也该往这上面考虑一下,若有命令下达,自己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慌了手脚,何况自己有比地图更清楚更明确的隐秘道路”陈伯康不由得想到这方面去了。
这个想法仅仅是他自己从报纸的报道判断的,由于缺少获得消息的渠道,难以获得更多的消息。即便如此,仍能从知道的消息得知,日本自攻陷武汉以后,一直在叫嚣继续进攻,并且在沦陷地区大量招募汉奸组成傀儡政府,要从军事和政治两方面灭亡中国政府。
由此可判定,日本还在准备更大的军事行动,按照他们要灭亡中国的方向看,最终是指向陪都重庆。可是这个目标是他们要在攻下湖南以后,才能继续向重庆进发,否则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孤军深入,至少去年万家岭的教训才过去几个月,也该记忆犹新。
今天已是距上次接头的第三天,陈伯康漫无边际游弋在法租界的道路上,先是坐电车,然后是黄包车,最后是漫步游荡在大街小巷里。所过之处,不是花园别墅,就是石库门的弄堂,在租借的边缘处则有一些窝棚似的住所。
走在路上的陈伯康突然想到个方法,不如直接找巡捕房的人采访,这样既能结识里面的人,增加自己的人缘,又能了解到一些相对机密的消息,何乐而不为呢。
想清楚后,陈伯康等到电车一来,就上去了,朝着卢家湾薛华立路(今建国中路,卢湾公安分局)而去。
陈伯康下了车,走到了门口,一个门卫操着生硬的国语问道:“站住!干什么的?”
陈伯康递上自己的记者证说:“我是大美晚报的记者,我想见你们秘书处的人。”
“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只是我们报社有些想法想和他们沟通一下,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来得比较匆忙,所以,你看......”
“你稍等一下,我问一下。”们问转身进了门岗里打电话去了。
“好的,劳你驾了。”陈伯康看着他的背影说着,心里揣摩着这人长的矮矮瘦瘦的,是个越南人吧,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年了,中国话还说不好,真是个蠢货。
“喂,你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了。记住,总务处在主楼的南部三楼,别走错了。”门卫拿出登记簿和笔放在桌上,又把记者证放在一边。
“好的,谢谢你了。”
陈伯康收好记者证道了谢,向主楼走去。从岗亭向主楼望去,这栋建筑可称得上庞大,占地约有3亩,楼高四层,分为主楼和东、西楼三大部分组成,主楼又分为南部和北部,显得颇为威严。
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有被抓捕的人,有办事的人,有骑车的、有坐车的,人人都是匆忙的样子。
陈伯康上了楼,没有人关注他,也没有人询问他。他见此情形,索性顺着走廊边走边看门牌上的标志,可是一看他有些傻眼了,那上面全都是法文。
正当他懊恼的时候,一间办公室的门的开了,出来一位中年人。陈伯康有些谨慎上前问道:“先生,请问秘书处在哪见办公室?”
中年人上下看看他,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找秘书处做什么?”
“哦,我是大美晚报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今天来这里是想和秘书处的人谈一谈。”
“你准备和秘书处的谈什么?”中年人接过记者证看了看又还给他问道。
“是这样,最近租界里频繁地发生恐怖事件,而且死亡人数挺多的,我想和秘书处的谈谈,了解一下,顺便想帮租界警务处宣传一下正面形象。”
中年人有些诧异,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露出惊喜的光芒,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正常之色,才说:“你跟我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伯康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一看吓了一跳。这间办公室好大啊,足有几十个平米吧,“难道他是总监?”
“不用想了,我不是总监,我姓薛,是法租界的总督察长。”
“薛总督察长,您好!真是太感谢了,没想到您能接见我。”
“好了,你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是这样想的,由于最近,租界内恐怖活动、汉奸,盗匪、小偷流氓横行,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也致使租界内商业经济受到影响,这样下去必然会影响租界的运转。所以,我想租界当局应该不会坐视不管,也应该很为此苦恼。”陈伯康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再说,而是看着薛督察长。
薛督察长也看着他,也没说话,而是拿起一支雪茄点上,安静的等他。
“我想巡捕房也需要报纸做一些正面的宣传,来改变市民们对你们的看法,对吧?”
“哦,你是这样想的,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