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家在长安
作者:莱阳香梨      更新:2020-03-05 02:10      字数:2327

我心里暗骂,呆瓜隆冬,你小子做贼心虚也就算了,不是连我也出卖了吗?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打算逃之夭夭呀这是。更可恨的是你娘十足精明,胜过一只千年狐妖,我哪里敢跟她玩聊斋呀,接下来如何自圆其说啊。

吕氏轻轻一哼,眼皮都没撩一下,冷冷地说:“外面野兽出没,夜黑之前快些回来,不得玩耍!”

胖娃儿偷偷看我一眼,暗暗点头,之前的约定之事算是再一次敲定,看我也偷偷点一下头,他才甘心急急地走出去,跑出去的架势极为狼狈,像是生怕被人踩着尾巴。

“这傻孩子!”吕氏像是说给我听,“他好生活着,我便有所牵挂——世上再无人能害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骂者断其舌,责者断其臂,祸者剜其心,失者瞎其目。”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得够狠的,说我听是何意呢,我怎会害他一个傻儿子?再说我这人本性善良,打小吃软不吃硬,来个强者被我欺负还勉强凑合,弱者我只会同情。本来对吕氏有几分敬畏,自打鱼回来便说一些阴来阳去的话语,我心里多了几分憎恶,大概这个时代的女人潜意识自我保护,对我一个外人提防一些也不为过,只是我有点不舒服罢了。

问我家底?嘿嘿,老狐狸妖,本少爷能说实话吗?两个时代不同,我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何况看这女人来者不善的架势,我说多了恐怕惹祸上身,跳进黄河也难以解释清楚,但又不能太迟疑,以免给她怀疑的机会,我少不了一番麻烦。

我飞快说道:“家父李燕岳是长安城一家书院的夫子,我叫李剑白,家母岳氏一直长待家中务事。昨日闲来无事游览骊山,贪恋痴迷景色之美,没想到失足落崖。”

“哪家书院?”

“汉庭书院。”我顺口胡诌,知道汉庭酒店,多个汉庭书院,世上又有几人知道真假?反正你足不出户而安居深山老林,长安城距骊山何等遥远,你自然无法短时间考证,这谎扯得抡圆,我倒是不担心被识破。

哪知吕氏踏前一步,脸色铁青地紧追不舍问:“那条街?”

“牛街呀,东边是城门楼子,西边是护城河,但我家书院不是位置最好,勉强靠着一个三流风水。”

“门前有何特征?”

“一棵十丈大枣树,两尊三尺石狮子,‘汉庭书院’四个大字是金边黑底,大老远便能看清,交代一下,城东老翰林王老爷子亲笔提的,他家孙女叫王兰花,从小跟我屁股长大的。”我一口气胡诌八扯下来竟然不着痕迹,连自己都不相信有这么好的心智,倒退了一千多年,脑子却活泛了许多。

吕氏松口气,见我回答的行云流水,不疑有他而笑着说:“以后我们母子俩说不定前去拜会,提前算是问个路。”

“救命之恩不敢言谢,我父母识大体之人,必有重金酬谢。”我试探说,反正你也不会离开的,“你和小胖可搬到城里居住,我们家大业大,你们定当衣食无忧。”

“小胖?谁是小胖?”吕氏不解。

我赶紧说这是我对吕胖娃的称呼,如此显得亲切,便于交流。

吕氏笑着说:“小胖,称谓蛮好听,公子有心了。我娘俩山中野夫,习惯了勤俭,不便外出京城另立他处,何况小胖心智不全,山中静养最好。”她眼神闪烁,猝不及防问道,“可曾看到我儿玩具?”

哎呀看吧,重点来了。要问的终于来了,你千年狐狸隐藏再深,用语再晦,这句话一定是最后才问的,殊不知我早已想好了对策。我满脸惊愕,“玩具?什么玩具?小胖一遍又一遍问我外面的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他却连口水都不给喝,刚才嗓子眼冒火星子了。”我想小胖孤独成性,追着问外面世界的精彩实属正常了,也符合他的心智,毕竟山林闭塞,他太好奇花花世界。

“他若是找人玩玩具,你记得告诉我,我一个月只允许他玩一会,贪玩成性对他不好,玩物丧志嘛,夫子大人自然告诉你这个大道理。”

我说那是自然,没那点修养怎么开书院,我岔开话题单刀直入问道:“你们家老哥不曾见着,在下不能失了礼数。”

“夫君英年早逝。”吕氏仓皇之下,顿时眼圈红润,几多伤感。

我心里挺得意,去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还以颜色,见她伤感,我心又软了,毕竟人家救了我的命。

“夫人节哀顺变,在下失礼了。”我半卧热炕,举手作揖,这句话发自真诚,倒是感动了她,因为我看到她眼神又温暖起来,跟之前一样温情似水。我暗暗叹息一声,女人本该如此。

两条鲤鱼被从竹楼取出,鱼眼上却贯穿着一根三寸的银针,鲤鱼头坚硬,银针再如何锋利,对穿刺过去也不容易,吕氏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我随即想到了胖娃儿之前的动作,“嗖”的一声分明是飞针刺鱼!

吕氏见我眼神怪异,像是做了亏心事般取走银针,手法之熟练绝对超出了普通人,我心中无比惊讶,她深藏不露,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晚上喝了鱼汤,有太多心思,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我也想明白了,骊山后山的悬崖之下何等艰苦卓绝,一对看似羸弱的母子竟然不畏艰难地活下来,其中必有不为人知道的秘密。吕氏救活了我,眼中的杀机却又如此强烈,弱肉强食的年代,人人自危,我可不能白白冤死。天亮后若能下地行走,我一定离开是非之地,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我就不信非要困死在大山深处。

篱笆院自东向西一共三间茅舍,我在东边第一间,他们母子俩睡在居中,西边那间我猜测是吕氏跟先夫的居室,此时恐怕被闲置了。我睡觉一向警觉,模糊中却听到有人走出了篱笆院。我侧身下地,并不觉身体不适,心中窃喜,敢情行动已无大碍。

窗户并没有关牢,但我分明记得之前是自己亲手关好的,一定是吕氏外面动了手脚,我冷汗直冒,半夜被人盯着看总是恐惧的。。

借着缝隙,我看到吕氏和胖娃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她拎着一把出鞘长剑,他扛着一把偃月刀,下半夜的月光皎洁如镜,他俩这是要趁着月色杀人吗?兵刃发着森森寒光,我后背直发凉,这个草菅人命的古代,死个把人根本无人问津。

我急忙穿好鞋子,心想先跟着出去看看吧,实在不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我想逃跑应该是我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