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感觉整个人都被冻僵了，但脸上却热乎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脸。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迎面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狗脸，正耷拉着舌头一口一口地舔我的脑袋瓜子，看它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像个小孩在舔一根心爱的棒棒糖。

黑狗不时地呲着一口牙，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本能想活动一下身子，但四肢被彻底冻僵了，根本不听使唤。

我斜眼看见胖娃儿正昏睡在我前面不远，我心里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唯一欣慰的是，这是一条黑狗而不是一只狼，否则我哥俩就被它掏心挖肺，然后给吃了。

流浪狗？看着也不像，一身黑狗毛挺顺的，还发着幽幽的光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圈养的狗。隋唐初期，虽然老百姓不至于饿死，但普通人家养活自己都很难，根本养不起这样的大黑狗。

地面积攒着一层厚积雪，偶有一些枯叶露出来，说明雪并不是很厚。这里是一片不大的树林，难道是有钱人家的什么大少爷出来打猎，然后顺便带出了一条猎狗？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了，只要有人在附近，我俩还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能活着就好。

我本能张着嘴喊道：“救命——”，声音虽然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但狗的耳朵那是世界上最灵的，它受到了惊吓，扭头就远远地跑了。

我又笑了，黑狗若是转个圈跑回来，它就是一条野狗，如果甩着尾巴跑远，它一定是找主人传达信息去了，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定那人会跟来看看情况。

这条黑狗很聪明，我想它会听懂我喊救命的意思，因为狗通人性，看它舔我的劲头，八成心里也喜欢我这个朋友了吧。

我没被冻死，胖娃儿更没事了。他皮糙肉厚，再加上一身肚囊囊的肥肉，厚厚的脂肪胜过我百倍，总不至于先我一步而被冻死。

我使劲歪了一下脖子，往左右两边瞭望了一眼。青龙偃月刀还在，它竟然笔直地插在一棵十米外的树下，我纳闷得很，都是一个方向掉下来的，刀落在那边，人却倒在了这边，难道这股飓风还长着手，把我们分批扔了出来？

“汪汪……”几声狗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中窃喜，这果然是条好狗。

我耳朵贴在雪地上，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各不相同，一个跑得快一些，，另一个却慢慢腾腾，他两只脚踩雪地的声音也有深有浅，应该是个瘸子。

听到前面那人结结巴巴招呼道：“瘸子你也没下土，咋累成这个熊样？”，此人虽结巴，但走路稳健有力，身体一定很强健，年龄也不会太大。

“金刚，我是没下土，但是我寻的穴不假吧，这是功劳，你是苦劳，不能相互攀比的。这回咱可捞不少吧，十足的西汉墓！土味都带着金呢，这一票干大了，咱们也去长安城买一栋大房子。”瘸子一副老江湖的口味。

我一听“金刚”名字，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人果然一膀子力气，否则不会叫金刚，根据二人的对话，“金刚”和“我瘸子”这俩名字一听就是特殊行业的一种称呼，方便自己人相互熟悉和称呼。

我看盗墓小说多了去了，这种下土盗墓的人，行话叫“土夫子”，盗墓叫倒斗，下墓叫下土。

“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才下墓”这是地地道道的倒斗黑话，这俩人一个倒土的，一个把风的，应该还有一个在下面挖土呢。

黑狗围着我和胖娃儿不停地转圈，用前腿不停地刨着雪，低头呜呜呜的叫着。

瘸子大概年龄大一些，低声呵斥了一声，黑狗才乖乖地躲在一边。

金刚没什么脑子，看见俩生人躺地上奄奄一息，赶紧过来摸摸我和胖娃儿的鼻子看还有没有气，他笑嘻嘻地说道：“俩人还有热乎气，瘸子把你的烈酒拿来喝两口，一准暖和好了。”

瘸子翻着一双阴阳眼，冷冷地哼了一口气说：“这俩人来路不明，你我干什么的不知道吗？这个时候救人，他俩你知根知底吗？”

金刚似乎想起来干得是掉脑袋的活，被人举报可是杀头的罪，虽说战乱年代，但某些地方的法制机构还在，一旦被捅出去，弄不好还真是小命难保。

金刚愣愣地说：“你的意思见死不救？”

瘸子阴冷说：“我们的活一时半会完不了，万一被别人救活了呢？西汉墓被盗的事情立马传出去了，我们仨人还能活吗？”

我的心即刻悬起来，瘸子想杀人灭口啊。

金刚眼睛睁的大大的，震惊说：“你想杀人？”

瘸子轻声骂道：“你倒出那么土不也得挖坑埋吗？顺便将他俩埋进去，人呀自古都要死，他俩也不用再忍受活着的罪，你想想，咱们拖家带口也不也冒着掉脑袋危险倒斗吗？还不如早死早托生。”

我气得够呛，没见过杀人还讲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我们被杀是他们在做好事。

金刚没有反驳，大概默许了。瘸子趁机说：“身体都被冻僵了，你翻翻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别浪费了。”

见我睁眼愤怒地看，金刚做贼心虚，先去翻了一遍胖娃儿的口袋，一无所获后才小心翻开我的衣兜。他们死人都不怕，我一个活人也吓不着他俩。

金刚先是摸着吕氏交给我白丝帕包裹的金钗，一脸惊喜说：“包着金钗呢！我的乖乖，这是前秦的物件，比金子还值百倍呢。”

瘸子吧嗒着一根老烟管，阴着一张死人脸说：“这小子既然藏着金钗，一定还有别的，再翻翻！”

金刚倒是听话，把手伸进我的怀里，摸了一通，掏出铜牌看了一眼才说：“这有块铜牌！”

瘸子扫了一眼，他对金钗都没走心，却被这块铜牌吸引住了眼球，急不可待说：“拿来我看看！”

金刚递过去，讨价还价说：“铜牌归你，金钗可归我了？”

瘸子竟然不讨价还价说：“按你说的办！”，他接过铜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像是心头藏着心事，吧嗒完一顿烟，又吸了一顿，末了才收敛起一点小激动，问我说：“你姓吕？吕剑伟是你先人？”

吕剑伟死了几百年，瘸子以为我是他的后人，但我不明白的是，瘸子为何对一块破铜牌如此热心，还刨根问底地问了几句。

乱世之秋，金子一定比破铜烂铁值钱，但瘸子偏偏选择铜牌而让出金钗给同伴，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慷慨大方，干这一行的都是贼精贼精的，绝对不会傻到这种地步。那么问题来了，铜牌肯定比金钗更值钱。。

我忽然想起吕氏告诉我，铜牌是号召一支军队的令牌，难道瘸子是个明白人？既然要杀我们，我必须有一个不死的理由说服对方。

我故意语出惊人说道：“先生好眼力，难道你知道这支军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