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河北交界处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海河,六个人必须包一条船才能连人带马托运过去。
巧那估尔一脸讨好地我说:“李兄,多亏你足智多谋,让一个老头糊弄了一大群伏兵,这一路上平安无事,过了对岸就是夏王的势力范围,就安全了。”
我说别太客气,大家能逃到这里都是运气,但最后一根玄千万绷紧了,进了海河,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窦金凤小声问:“远近只有这一条船,打起精神应对,这俩人构不成威胁。”
明月“嗯”了一声,说:“船头船尾都盯牢了。”
船夫也是个五十岁上下老头子,右腿虽腿瘸了,但浑身上下很强健,尤其握牢传橹的一大手,给人非常有力的印象。船尾站着一个三十岁的男子,船夫介绍说那是他儿子“水鸭”,天生聋哑,但一身好水性,掌舵技术更没问题,海河的流水湍急,大大小小的旋涡和暗礁一百多个,几年下来我爷俩从未出现任何事故。
我随便问了一句:“河面这么宽,又是必经之路,摆渡的船家跟风抢生意才对,怎么今个就你们一家船只?”
我替众人提出这个疑问,这是个浅而已见的问题,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的谨慎非常有必要。
船夫叹口气说:“夏王和王世充为了应对瓦岗军和李渊,争相抢夺壮丁充军,我和儿子有残疾,这才躲过几次劫难,到处在打仗,听说几次走的人再也没回来过,家里人连尸体都见不着呢。”
我对着船尾的男子大声说:“水鸭,多久能到对岸?”
水鸭背对着我们纹丝不动,他永远只有一个站姿。
船夫笑着说:“他听不见的,从来不愿意见陌生人,跟我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我本想过去攀谈两句,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搞清楚了,至少心里有底。
巴勒图对我使个眼色说:“这人我盯死了,使不出幺蛾子。”
河面渐渐起了风,水雾一波一波的弥漫开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起雾了?
船夫不以为然,说道:“客官们都安稳好了,我们开船喽!”,一边跟水鸭前后一个方向划船,一边轻松说,“大下午起雾是因为上流是一个大瀑布,被午后的太阳一晒,只要有风就会过来一团大雾。”
明月看着雾蒙蒙的水汽,视线一下子混沌了不少,潜意识下有了防范心理。
她估计不会水,脸色都变了,拉着我的胳膊,担心问:“听说草船借箭吗?我们不会成活靶子吧?视线不清,乱箭射过来,根本躲避不及。”
明月标准的女强人,多少男子汉在她面前都老实的跟绵羊一样,她的快剑杀人无数,只要听起她的名字都能感觉到剑锋的冰冷和一股子血腥味,她此时眼睛充满了恐惧,潜意识中当我当做了依靠。
我拍了拍她的手臂,传递一种信心说:“有我在,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当不了活靶子。”
明月没有放下拉我胳膊的双手,忽然柔柔地问我说:“你有办法?”
她一改之前的冷冰冰,反而有种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清纯,我脸色一红,随即镇定心神说:“未雨绸缪吧。”
船上有火把方便夜间行驶,也有一人高的木板,既可以遮挡水浪,又可以下水当浮漂救人。
多给了船夫一些银两,爷俩都很痛快,我们点燃了所有的火把插在船的四周,在每个人的脚下放置一块木板,两手准备,既可以挡箭,又可以下水逃生。
船飞快离开码头,用不了多久就到达河中央。
我有种预感,船到中央,想必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个时候反而最危险。我想询问海河的具体情况,突然发现船夫瘸子不见了,最奇怪的是只剩下船尾的水鸭,他依然还是那个站姿,只不过停止了划船的动作,手中不见了传橹,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明月大喝一声说:“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僵硬地转过身子,脸色蜡黄,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抓紧长剑的右手像鹰爪一样有力,额头垂下三绺白辫子,末梢捆扎着醒目的红绳。
明月惊愕道:“鬼马使者!”
我这才注意此人长着一张马脸,大概相貌丑陋,颇像牛头马面的勾魂使者,才被人称作“鬼马使者”,当然此人有这个外号,也预示着他武艺超强、杀人无数。
明月剑法论快,恐怕世上鲜有敌手,但她的剑法既不精绝又不刁钻,如果遇到上内力修为高一些的,或者剑法胜过她的,她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看到明月惊愕的表情和心寒的表现,鬼马使者的剑法肯定在她之上。
我侧头问:“他比你厉害?”
“算是吧。”明月暗暗地点头,“听闻赤霞掌门跟她打了个平手,最后使出赤霞神功也没能击败鬼马使者,我,我也不是赤霞掌门的对手。”
“所以你也打不过鬼马使者。他是谁的人?”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现如今的江湖都纷纷寻找靠山,没有靠山和背后的势力支撑,很容易被吃掉。
“王世充的四大剑手之一,他排行第二,前面还有个更厉害的,是他的搭档,人称牛头使者,二人合称‘牛头马面二使者’,另二人分别是树影子和刀尖客。”
“王世充厉害呀,网罗到四大剑客,单此一项,夏王就干不过人家。”
明月苦笑说:“背景深呀,隋炀帝在位,人家就很厉害,现在的实力恐怕连李渊都难望其项背。”
我说别解释了,鬼马使者要杀人了!
他的剑比一般人的宽大,连续使出六剑,地一剑刺向明月,然后向每个人刺出一剑,动作虽然不快,但剑招凌厉,一招一式跟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种明明让看得出剑招的剑法,要不然是个三流角色,要不然就是顶尖高手,看得见却无法抵抗,这才是最致命的。
鬼马使者绝对不会浪得虚名,明月被迫连连后退,却一时间想不出哪一招剑法能抵抗。
刺向我的一剑是胸口心脏,既然无法躲避,干脆来个硬碰硬。
我快速向前踏步,利用冲力和加速度,挥起金刀一刀砍向鬼马使者,嘡啷一声脆响,长剑和金刀撞击在一起,他倒退一步,而我竟然连续倒退了五步方才站定身子。
我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晃动身形连续替窦金凤、巧那估尔、巴勒图和胖娃儿挡住剑招。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能抵挡第一剑,那么第二剑、第三剑……也应该问题不大,但忽略了一点,鬼马使者倾力使出的每一招剑法都是雷霆万钧,我每经历一次抵挡,受到的撞击之力都会一次次积累,最后爆发之时,我已经压抑不住翻涌的心血,连续喷了三口,立马感觉全身散了架,若不是强硬支撑着,我昏厥不醒的欲望都有。
鬼马使者目瞪口呆地望着摇摇欲倒的我,他本可以趁胜追击的,可不知为何,竟然哈哈大笑说:“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连续挡住我六剑而不死的人,曾经只有峨眉派赤霞掌门连续挡住我三剑,以后再无任何人超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竟然被一个娃子给破了纪录!”
“信不信我还能挡住你三剑?”我挺直了胸膛。
“你?已经五脏受损,别说三剑,就连一剑都会要了你的命!年轻人,我的年龄其实比跳水逃走的瘸子船夫大好几岁呢。你凭一己之力挡了六剑,实属可贵,假以时日必能成一代宗师,何必妄自送了性命。”鬼马使者长叹说,“你我有缘,我破例饶你一命,但其他五人必须死!你走吧!”
明月和窦金凤见我伤的不轻,鬼马使者又太厉害,既然非死不可,那么能逃一个是一个。
明月对我点点头,感激说:“你水性一定不错,先逃吧,替我们四个跟夏王带个口信。”
除了胖娃儿,他们四个都是夏王的人。。
胖娃儿也豪气干云说:“大哥你快走吧,我小胖能活到现在都是陪你所赐,如果有来生,我还叫你一声大哥。”
鬼马使者颔首说:“没想到你的人缘很好,我一辈子杀人无数,最受不了这些生死死别,你快走!否则我改变主意你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