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祁致远望着祁太太。

祁太太沉默了半晌，这才回过头来重新对上祁致远的双眼，像是要从他眼中看出他是在说谎敷衍她，还是真心的。

“嗯？”祁致远尾音微微往上挑。

那熟悉的语气与当年如出一辙，祁太太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他们中间没有别人，只有他们浓烈而炽热的感情。

可是时过境迁，人还是那个人，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从前的旧模样。

真的能重新开始吗？祁太太在心里问自己，也许是这些年失望够了，她竟也没有什么波澜，心湖平静得像死水一般。

很久以前，她是期盼过两人能重新开始的。

但此时，祁太太却想到了一句不知道从哪儿听过的话：破镜再重圆，那条裂缝始终还在，永远都不会消失。两人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当初，那条丑陋的裂痕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发生过什么事。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奈！

“算了！”祁太太想到这些，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向来对感情要求很高。不管祁致远是被迫出轨还是真的出轨，如今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你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做不情愿的事。”

祁旭尧的存在是无法抹掉的，她承认，刚才听到祁旭尧那些话，她终究还是没有那种狠心，继续为难下去。

祁淇说得对，祁旭尧是无法选择他的出身，这一切都是因为祁致远的缘故。这些年她一直为难祁旭尧，无非是将对祁致远的怨气撒在祁旭尧身上。

她痛恨祁旭尧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祁致远背叛她的事，所以她没有办法忍受！

“我没有不情愿，你也看到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祁旭尧一眼，在我心中，只有老大老二是我的儿子，而他只是一个寄住在祁家的孩子罢了。”祁致远急急道。

祁太太忽然觉得嘲讽，祁致远再怎么不肯承认，祁旭尧身上依然流着他的血，他竟然能狠心到说不要就不要！

如果有一天，她的存在也威胁到了祁致远，祁致远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他毕竟是你儿子。”祁太太嗤笑，“你怎么就能做到那么绝情？是否有一天老大老二也会有同样的遭遇？”

祁致远眉头微皱：“怎么可能，老大老二永远是我祁致远的儿子。”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想出国两年，让彼此都冷静冷静！”祁太太敛起笑意，无比认真地看着祁致远，“我需要好好想想，我到底该不该原谅你。”

“不行，你出国干什么？”

“孩子现在也长大了，我嫁给你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追求我自己的梦想。祁致远，你该不会还是想着将我的羽翼折断，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不给我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祁太太说完，立刻转身走去浴室，“两年后，如果你还能像现在这么想，我就考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祁致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太太将浴室的门砰一声关上。

他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

……

祁旭尧回到京都的住处之后，开了一瓶酒，毫不讲究地对着嘴灌下去。

一想到在祁家那些画面，祁旭尧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像被很多针不停地扎着一样。

都说喝酒能解愁，可为什么他越喝越难受呢？越是不想在意的事，就越是在脑海里浮现得清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回放。

祁旭尧又猛地灌了一口酒，这次喝得太急，又辣又呛，咳得他眼泪都流下来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又不要我了呢？”第一次喝酒的祁旭尧，酒量自然不行，这样灌了几口，就有了几分醉意，然后想起自己的母亲。

在祁旭尧的记忆里，母亲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你让祁家的人把我接走，以为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可是妈妈，我宁愿跟着你每天吃馒头，也不愿意像个人人防备的陌生那样在祁家吃香喝辣……”祁旭尧喃喃自语，眼泪不停往下掉。

“你不知道只有你才会对我好吗？我在祁家人眼中是多余的，是会跟他们争夺祁家财产的仇人！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祁家什么呀，我只想有个家。妈妈，你把我的家带走了，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不把家还给我呢！”

“呵呵呵……我好想你呀，妈妈。尧尧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祁旭尧不停地重复着最后那句话，越说越哽咽，带着的悲伤，让人听了也不禁潸然泪下。

祁旭尧跌坐在沙发边上，靠着沙发，越发的难受，最后还手抱膝埋在膝盖上，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

谁能想到，平时形象既妖孽又阳光的祁旭尧，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呢？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个孤单又无助的迷路小孩那般，充满了绝望。

能离开祁家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愿，可是真的得到祁致远也决定让他离开的意思，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做到不在意。

那种痛苦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就在祁旭尧一个人陷入极端痛苦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大厅里的灯亮了起来。

季言墨站在玄关处，看着沙发边上的祁旭尧，静静地走过去，将他手中那瓶酒拿开，然后再把他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祁旭尧满脸泪痕地望着季言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猛地将季言墨紧紧抱住：“阿墨，他们真的不要我了！我一直以为他们至少会对我有一点点感情的，可是完全没有，不管我多努力，他们都看不到！”

“阿墨，你说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

季言墨眼底掠过心疼，他拍了拍祁旭尧的后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