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有取巧的念头了。后山大瀑布是为近道,但瀑布下的深潭内,藏着一条千年妖兽海鳗龙。那条海鳗龙乃是景太宗生前所豢养的大荒凶兽,本是景太宗出师门登帝位时,临仙门掌门所赠送的护山神兽。后来随着景太宗驾崩,而被安放在深潭之中,以来护持承天陵,不被外人无故闯入。”见众人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谢先生不由泼了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刚燃起的热情。
承天陵的前后路,以傅千雪六人如今的能力,皆不能通行,在场的其他五人,不由将希望的目光放在穿山甲越身上。
穿山甲越不由苦笑着,道:“看来,这一趟承天陵之旅,我这把老骨头,非得折腾惨了,才能罢了。”
水葫芦摸准了穿山甲越的脾性,知他也不是抱怨,而是嘴上习惯性的发两句牢骚而已。“老甲虫,你若不想动手,傅兄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穿山甲越毫无所谓的挥了下手,道:“就是傅兄不提,我穿山甲越也不能毁诺,我既然答应了千草谷老夫人,就一定会将承天陵这个忙帮到底。”说完,穿山甲越拉着谢先生走在前头,往右侧山腰方向蜿蜒攀去。
沿着承天陵山腰艰难行了几十里,转向西南绕往后山腰,又行了十余里,一路翻山越岭,到了一处方圆约一里的平顶山头,此时天已黑透,已过巳时。
有雨娘与谢先生两位女子在,六人就在平顶山头上,一处干燥遮风的柱峰后,休息了半个时辰。
远山雾气腾绕,平顶山头的上方,隐约露出一截梅花似的山峰。
夜中云岚掩映下的月盘,将梅花簇似的山峰,衬映得如同棋盘,开出朦胧的梅花骨。
依谢先生所言,那梅花簇似的山峰,就是此行所在的地方。
傅千雪六人虽赞咏这山峰的缥缈美景,但休息之后,还得继续上路。
等到了地头,已是半夜时分,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承天陵开启的时分了。
傅千雪见谢先生有些疲惫了,神思恍惚,目光迷离,不时还用手婆娑着承天陵山腰处梅花峰上的一块立石。傅千雪跟过来一看,这块大半人高的山石,石顶处被人平直削平,上刻有一段图案,似是文字很远古的那个版本。
这些文字图案,有的形象弯曲似水,有的刚硬如山,还有的线条柔和若缭绕的云絮。
见傅千雪对此图案有疑惑,谢先生便解释道:“这都是现在弃用的方士图解了,只有一些很古老的竹帛、龟甲上才有,这块石头上的图解,是我们谢家的独门暗记。上面的意思是,大概来说,就是九死一生出承天。”
傅千雪道:“谢天师能留下此标记,说明他当时从承天陵中逃出来的那刻,一定心怀激荡,难释情怀。”
谢先生神思凝重道:“也是,景太宗生平英明睿智,心怀天下,可到了晚年,也难免有点糊涂。景太宗自身也是修道之人,但终不能突破新的修真境界,延长寿命的情况下,也难免疑心深重。我的祖上是景太宗开朝第一天师,修道之深,不在景太宗之下,只是为了避免景太宗猜忌心过重,每时每刻都要小心不露修道深厚的痕迹,在景太宗面前,从未使用天师之外的术法,但最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用天师术法为景太宗修建皇陵。
祖上再过究算极天,在造完東海景龙渊的真皇陵后,已是耗去了大半心神后,完工之后,又被加急派往花铜山脉,去修建东海深渊皇陵的替身之一,花铜山脉的承天陵。承天陵完成之际,景太宗却暗中命人,将承天陵断绝去路的龙石放下,将包括祖上在内修建承天陵的工匠,全部埋葬在承天陵之中。祖上当时心神即将耗尽,但还是九死方位下,预先留下了一道生机,孤身一人逃了出来。
出了承天陵之后,祖上心有不甘,心中恚怒,却无力可使,只在能在此石上,留下几行怨怼之语。祖上回去之后,便掩盖所有踪迹,放舟流霞洲南方的万岛之海,在万岛之海其中的一个孤岛上残渡了七年,便殒身神灭,散尽尘事。从此之后,我们谢家至今,谨守祖上遗训,不得替皇室做事卖命,也不会依附其他势力,只求潦倒漂泊在修真江湖,便是一件幸事了,但……”
谢先生以凄凉的语境,讲述了谢家过往许多,讲到这里,或是谢先生想到了她故去的父亲,再也说不下去。
谢家这代,被人追杀只留下父女二人,在修真江湖里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那段时日,既迷茫凄怆,也有几丝甘甜滋味的温馨。
如此颠沛流离的生活,都是来源于谢家以往太过艳丽,景朝第一天师的称号,让有些人始终不曾停止在觊觎着谢家独有的天师本领。
还因为谢家一脉,也是现今唯一对承天陵与東海景龙渊知情的人,景朝皇室中一直有人想斩草除根,直至杀掉谢天师家的最后一人。
谢先生见傅千雪的面色,很认真在倾听着自己的沉痛往事,却不露一点不奈,理了理面额前两缕被泪水沾湿的发丝,又继续道:“在这样心惊胆战的生活里,我每日都是度日如年,却也将谢家的天师术法勉强传承了下来。
在我囫囵吞枣将谢家天师术法记下后,父亲便将我寄留在七筠楼中,托一好友照看,直到父亲那日雨夜出去后,便……便再也没回来。而我这些年来,若不是七筠楼的雨娘对我多方照应,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坚持到谢家天师之尊的荣光再现。”
在傅千雪平静聆听的面容下,谢先生将过往的惨痛,悲凉讲述开来,原本抽痛的面容,对傅千雪倾倒之后,缓解了很多。
“幸好这一切即将过去,走过承天陵这道坎,相信你很快就得面对新的生活了。”雨娘走了过来,亲切的挽着谢先生因为苦练天师术法,而变得粗糙充满术法伤痕的手,好声的劝着。
谢先生对雨娘真诚道:“这些年,要多谢雨娘姐你了,当然还有燕长老。”
雨娘道:“谢先生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什么,雨娘?”
“毕竟现在,我是替七殿下做事,你多方辗转,却又转回了原地,又与景朝皇室牵扯上了关系。有时候我都怕,你会怀疑我在七筠楼内对你的一番好意,都是一种伪装的假象,只不过想以此拿握住你的心,然后要求你替我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