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是甲子年。瑜清晰地记得,那年的农历二月十八,那天是一年二十节四节气中的春分,瑜的心情一如春天般的阳光一样格外灿烂。瑜是特意向单位领导请了假,提前三天回到老家的,原因是瑜父亲的朋友的儿子凌博给瑜提了个媒,约定在今日双方要见见面。
瑜所在村庄有两千多口人,恢复高考制度的最初几年里,考上大学的寥若晨星,瑜侥幸成为这凤毛麟角中的一分子,这足以让瑜在乡亲们面前扬眉吐气。由于这一点的优越条件,便成了瑜挑选终身伴侣的资本。再加上瑜的父亲是该村的支部书记,提亲说媒的可谓络绎不绝。然而,瑜找对象有一条重要标准必须是吃商品粮的,所以便对农村户口的一概拒绝。
这次,凌博提的媒茬让瑜格外中意。一来是女孩俊俏,好比含苞待放的三春牡丹;二来是女孩温柔贤惠有气质有涵养;三来女孩不仅是商品粮户口,还是令人羡慕的合作社营业员;四来女孩是初中曾教过瑜的女老师的女儿。女老师曾经当过瑜上三年初中时的班主任,瑜也一度是女老师的得意学生。女老师给过瑜很多母亲般爱抚,曾流漏出要把瑜当成儿子的意愿,特意安排瑜当班里的学习委员,让瑜收送批改全班学生的作业本,还不时利用晚上给瑜开小灶,因此,瑜的学习成绩在班级总是名列前茅。
吃水不忘挖井人,瑜也始终对女老师充满着母亲般爱戴。师生相处的那段时光里,有一次下午放学,瑜收齐作业本送交到女老师家(女老师住校,家即办公室,办公室即家),已经到了开晚饭的时候,女老师真心实意地留瑜吃晚饭,瑜腼腆地说女老师真象慈祥的母亲,女老师似真半假地对瑜说“要不你以后就叫我妈妈吧!”,不经意间师生之情俨然幻化成了母子关系。
女老师和爱人因为两地工作造成长期两地分居,夫妇俩虽没有儿子,却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儿,其中两个大女儿和瑜年龄相仿,跟随父亲在外地上学,因此,瑜只耳闻其风采而未目睹其芳容。瑜对女老师既尊重又感激,总想寻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机会,时常梦想着能够成为女老师的乘龙快婿,将来不仅对女老师的女儿好,还能对女老师尽孝赡养,以报答女老师对自己的教育之恩。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女老师的女儿果然花容月貌,使得瑜对她一见钟情。何至是一见钟情,几乎是垂涎欲滴了。
女老师的女儿跟随父姓,姓田,有一个既好听又和她长相相得益彰的响亮名字,叫田珠。田珠是女老师的二姑娘,和凌博是姨表兄妹。凌博在乡政府上班,他把瑜和珠安排在他的办公室里见面。
凌博的办公室里有个小套间,小套间里亮着电灯,看得出是经过特意整理了一番,除了整洁的床铺和床头桌,还有一把木椅和一张木凳子。珠端端地浅坐在那把木凳子上,双肘支膝,手掌托着下巴,脑袋自然地微依着自己的肩头;珠上身穿一件深红撒花的呢子上衣,下身穿一条藏青印褶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带搭袢的黑面平底布鞋;珠的一头浓密的油光乌亮的长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梳成了一个髻的摸样;珠的两肩略显瘦削,腰肢细软,从颈到臀线条优美得简直宛若行云流水一般。
看到仙女下凡似的珠,瑜激动得脑子里根本想不起来说点啥才会讨得意中人的好感,所以也就傻楞楞地坐着发呆。还是田珠先打破了僵局,问明瑜的属相后,竟然有意无意地提出了个“龙虎相斗”的说法,盖因瑜属虎,珠属龙的原故。闻听“龙虎相斗”之一说,瑜心里面就象打翻了的五味瓶,苦辣酸甜咸各样滋味应有尽有,心想:完了完了,这场婚姻可能就此了结了。意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田珠的父亲竟给凌博说田珠没意见,如果男方也没意见就定下吧,还信誓旦旦地要求今后双方谁也别反悔。得知这样一个好消息,瑜自然是只有偷着乐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