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所记录的这个历史片段,不仅仅包括画面,声音也有记录。
不过和实际的情形差不多,“天书”所在的地方与祭坛相距近四十丈,所以记录的声音并不清晰。
跪在黑色石头前的祭司双手高举,右手里还拿着根一人高的权杖,缓缓站了起来。
“呜~呃~”
祭司发出低沉古怪地声音,挥舞着乌黑的权杖,开始跳着怪异但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的“舞步”。
“还真是似魔鬼的步伐啊!”
百里虎忍不住小声吐槽,说完他偷偷瞟了瞟其他人,除了百里兄弟,其他人竟然都一脸严肃地看着祭司的“魔鬼步伐”。
“唿呃!”
又是一声高呼,祭祀在黑石后站定,双手握着权杖,像升旗一样,缓缓将其举过头顶之上。
呼~
平地刮起一阵风,扬起了祭司的黑袍,肆意翻飞。裹在黑袍里的祭司像一根万年矗立的石柱,岿然不动。
四下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他缓缓迈出一步。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步却让远处静观的十几位意识光影,莫名战栗,眼中纷纷露出与跪在地上的部落先人相同的敬畏,甚至有些想要俯首膜拜的冲动。
这一刻,远处祭司模糊、渺小的身影仿佛突然拉近,在几人眼中变得高大威严起来。
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得看到祭司脸上古怪的画。
嗡~
随着低沉、清晰又让人头脑昏沉的声音从极远处渐渐响起,祭司又缓缓迈出了步子。
每踏出一步,空气就随之微震;每踏一步,一道无形的波纹就向四方荡漾;每踏一步,空气越发变得凝重、压抑。
风停了,河水也流得慢了,花草匍匐在地上,树叶小心谨慎地摇摆了两下,便僵硬的垂着,不再动作。
在这种“静”的环境中,祭司显得尤为突出,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受到四方万物的瞩目。
后退转身,祭司的黑色权杖缓缓地在虚空画了两个圈。
瞬息间,落叶、尘埃扶摇而起,在祭坛上旋转上升,不徐不急,似在响应着祭司的动作。
横移侧转,权杖翻转从右手绕过背后,被左手接住,又画了一个圆,将权杖头朝下轻点在地上。
空中的落叶、尘埃滞了一瞬,随即缓缓下降一尺,悬浮停滞着。
祭司眼中敬仰之色一变,爆出明亮的神光,直视过去,入目皆是刺眼的白光,其间还夹杂着丝丝绚烂光晕,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他将黝黑、枯瘦的右手手掌贴在黑色巨石上,左手的权杖也点在黑石顶端。
黑石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亘古荒凉的寒意,祭坛上的一方区域里,光芒骤然一暗,所有的光像细沙一样被吸入黑石中。
此刻,祭司仿佛置身于远古黑夜,在亘古环境的压迫下,眼中暴亮的白光也变得如萤火般渺小。
祭坛下虔诚祈愿的部落先人还有远处化作意识光影的画画等人,他们的全部精气神都被这祭祀仪式所牵动,所剩不多的自主思考能力也变得十分迟钝。
见过几次祭祀的画画,他全身心融入祭祀中,就像那些部落先人一样虔诚的祈愿,并不挣扎,所以他在这祭祀仪式中感悟最深刻。
“呜啦啦啦!呼!哈!哇咔咔呼……”
祭司叫唤着上古的祭祀咒语,夸张地绕着黑石手舞足蹈,每做个动作转一圈,每三个动作用手触摸一次黑石。
三个动作和对应咒语成一套,每套动作后,底下的部落先人们就“喔~哦~哈!”的应和着。
如此往复几十次,原本天际残留的夕阳余晖竟然迅速褪去,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
月明星稀。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皓月圣洁的光华温柔的照耀着沉睡的大地,万籁俱寂。
常羲部落以月为图腾,但祭祀时还是与大多数东夷部落一样,使用石祭的方式。
不过他们的黑石比较独特,据说是某个月圆之夜,从月亮上掉下来的!
当然从月亮上掉下来显然有些夸张,比较有可能的是天外来石!
这块黑石可以吸收真元和真气,然后制造一定区域的黑幕。石头表面也会有些斑点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就好像一幅星空图。
常羲部落里有规矩,这块黑石只有祭司可以触摸,闲杂人等连祭坛都不得踏足。所以这块黑石到底有什么秘密,也只有祭司一人知道。
大约过了大半炷香的功夫,祭司才停了下来,底下的族人也停止呼喊,虔诚地俯首祈愿。
啪!啪!啪!啪!
浑厚的真元汇聚在祭司的双手中,快速的打出一道道手印,融入黑石之中。
黑石表面愈发漆黑、阴暗,上面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斑点也愈发明亮,在笼罩着祭坛的黑幕上投射出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一百零八个手印打完,祭司也有些疲惫的盘坐下来,双掌贴在黑石上,精气神高度集中,化作一块磐石,与黑石融为一体。
黑石表面流转的黑光也分出一丝到祭司身上,而他的手掌也如同黑石上的斑点一般闪烁着温和的幽蓝光芒。
刚开始笼罩着祭坛的黑幕还比较淡,尚能依稀看到祭司的身影,而此时光线进入祭坛后就被黑石彻底吸收,祭坛里漆黑一片,外界再也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祭坛边缘摆放成一圈的各类祭品也被黑幕笼罩,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古怪的咒语从其中传来,并且伴有骨骼碎裂、水浆迸射的声音。
这是祭品被“享用”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祭品中的精华会被榨取出来,然后被黑石汲取。
晴朗的月夜,万里无云。
玄幻缥缈的月晕与幽寂的二涧之间形成了一丝虚无不见的联系,皓洁的月华与冷暗的黑幕阴阳共鸣,天地间一股微弱的天道涟漪自二涧荡漾开来。
位于“天书”前的众人在“触碰”到这天道涟漪时,意识里闪过数道灵光,想要抓住却不得,停留了瞬间又消失无踪。
不过也非所有人都没抓住“灵感”,比如画画,作为十几人中灵魂境界最高、经验最丰富的天才,他就在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抓住了三道灵感。
高度集中的大脑迅速解析出了不少天道规则、至理,感悟颇多。
除了他以外,画凡以及江浔二人也各自捕捉到一道灵感,对于第一次感悟如此显而易见又高深玄奥的天地大道,他们都有种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感觉。
其他人反应不够迅速、思维不够灵敏,未能获得感悟,纷纷有些懊恼、抓狂,就在这时又是一丝天道涟漪荡开,这次画蝉也捕捉到那蕴含天道的灵感。
就这样,每隔一息就会有一道天道涟漪,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能感悟到一些天地规则。
而这“几乎”说的就是坤爵、汉武两人,这俩大老粗虽然智商不低,可就是静不下心。清晰地感觉到天道涟漪,但是感悟之后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越如此,越是是烦躁。
直到二十波涟漪过去后,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要放弃。有了放弃的想法后他们反而放松、平静下来,这才有了一些少量的收获。
……
朐山,二涧遗址
子商翻阅着画画的一大堆作品,其中有不少画的区别不大,记录的应该是一件事情的几个重要阶段。
一炷香的工夫,他就翻阅了差不多一半的内容,大大小小三四十件事,绝大多数都是上古某部落的生活场景,有十几幅比较奇怪,上面零零散散画着一些古怪符号或者小图形。
另外,其中一部分符号、图形在其他画中也夹杂有。
“这些符号……好像是什么文字?”
虽然看得比较粗略,但子商还是记住了大部分内容,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他发现这些符号还有图形的轮廓存在着某些关联,不是各自孤立的个体。
回忆了一下所识不多的甲骨文,又联想铭文的文字结构,努力剖析、拆解这些符号,他越发觉得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尊者!尊者!”子商举着一张画着符号、图形的图纸,问一旁的苍梧尊者道:“请问这个岛上有什么地方有一些古怪的符号、图案吗?”
苍梧尊者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子商想了一下,又问:“那您知道常羲部落还有后来的朐部落它们的文字是什么吗?”
苍梧尊者耸了耸肩,不太爽地回道:“不知道,不认识。”
子商斜了他一眼,一脸怀疑的表情。
“这尼玛还尊者?啥都不知道!”
苍梧尊者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这样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不悦。
他好歹也是个半步入圣的尊者,放眼世间那可是顶尖的存在,现在被个小娃娃问倒了,面子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不过子商问的问题本来就没办法回答,就算他再厉害、见识再广也没用。
轻哼了一句,他闭上眼睛,装起高冷来,一副“我没空理你”的样子。
没有收获的子商又坐在地上准备继续翻阅那些画,无意间他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几张画纸,灵光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这个地方……”
这几张画纸上画得都是祭祀仪式,而且都是远景角度,山涧一半的区域都能看到。
虽然整体画风很是简朴,不过重要的地方还是画得很仔细。
拿起两张画纸,跑到高处对照着现实的地形研究了一会儿。
“在那!”
很快,子商就确定了祭坛所在的大致区域。
半盏茶的工夫不到,他就飞奔到目标地区。
几千年过去了,尽管这里地形地貌保留的很好,但还是有不小的变化。
像狗子搜寻食物一样,扒草扯藤、搬石摸沟,翻了个遍,总算是找到了古祭坛的痕迹。
当年的祭坛现在几乎被泥土完全掩埋,只有顶部三尺方圆的一小块地方被苔藓覆盖。
把薄薄的一层土清理掉,露出了底下灰黑潮湿的石面。
依稀还能看到零星的条纹,应该是上古的阵法纹路。
而在这三尺方圆的边缘地带,子商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仍然清晰的白色符号,巴掌大小,扭曲潦草。
“这难道是阵法关节的符号?不是文字?”
他一边在心里猜测着,一边那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个符号。
呼~
突然这一小块地方形成了小旋风,轻轻刮过奇怪符号,清风拂过子商的手,让他感到勃勃生机,如沐春风。
清风掠过,符号上方又突然腾起的大量水汽,凝聚了一片西瓜大小的云朵。
嘀嗒!嘀嗒!
这一片小云竟然还嘀嗒着下起了小雨!
那一缕清风也神奇的环绕在这朵云下,自成一境!
子商看呆了,手指抚在白色符号上,感受着蕴含无限生机的清风小雨,他竟然感觉到让人疲倦的春困。
他像数日未眠一样打了个大大哈欠,而就在此时地上的符号也陡然发生异变!
嗡~
微妙的波动荡漾着,那符号像是水中明月随着波澜虚幻起来,融入了子商的掌心。
清风小雨和汽云化作一股清流也一同融入子商体内。
哈欠打完了,符号和异象也消失了。
“哎?”
子商惊讶揉了揉眼睛,四处寻找了一番,怎么也没找到那个符号。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下意识看了一下摸那个符号的手,顿时发现了右手掌心的印记。
那个白色符号融入了子商的掌心,变成了与手掌同色的烙印,大小也只有原来的一半。
“哎呀……我怎么感觉我又得到什么宝贝了呢……”
子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到岩画那里,继续翻阅着那些画纸,寻找与手中烙印相同的符号,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